沈經年的吻如他人一般,炙熱又深沉,熟稔的在觸及的剎那開始不急不緩地循序漸進,待周夢芙回過神來時,竟已徹底沉淪在了他的懷中,連放開都多了幾分不捨。

    然而很快,那份沉淪便被屈辱和羞怒所填滿。

    她狠狠掙脫沈經年的懷抱,接着伸出右手,使盡全身力氣,狠狠給了沈經年一記耳光。

    沈經年的臉被打得偏向了一邊,嘴角被齒尖磨破,流出了殷紅的血來,讓他原本白皙的麪皮上多了一分妖冶的美麗。

    他緩緩轉回頭來,伸出手指擦去嘴角的血漬,看着指尖上的血,卻反而笑了。

    “芙兒,你同從前,當真是一點也沒有變。”

    周夢芙咬着脣,罵道:“下流,無恥!”

    接着便不顧一切地轉身離去了。

    沈經年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捻過指尖殘留的芬芳,不由略略失神。

    “我的芙兒,老天爺終於開了眼,讓你又回到了我身邊……”

    而周夢芙跑出院子後,眼中不由滲出淚來。

    屈辱,憤怒和不解一股腦地涌上來,更讓她覺得脣上隱隱發燙,她下意識地伸手觸上下脣,眼淚如失控的閘門中涌出的水,一路傾瀉而下,沾溼了她的指尖與脣面。

    “周姑娘,周姑娘?”

    忽然隱約聽到有人在不遠處輕喚的聲音,周夢芙認出說話的人是輕羅,連忙用手背擦去面頰上的淚痕,卻正被順着石子路找來的輕羅看了個正着。

    輕羅見此不由驚訝道:“周姑娘,好好兒的,你怎麼哭了?還有,你怎麼會在這?”

    周夢芙微怔道:“不是你叫我來的麼?”

    輕羅先是驚訝了一下,片刻後便反應過神來,羞慚道:“瞧我這記性,這是我們二公子的院落,五小姐的院子在東邊,您不熟悉,我竟也忘了指明路給您。”

    周夢芙擦淚的手頓了頓。

    方纔的登徒子,竟是沈府的二公子……

    她因着周姨娘的緣故原以爲沈府家風嚴格,卻不曾想來此一日便遭此羞辱,心頭不由涌起委屈,面上卻未曾表現出來,只是掛着淚花,微微點了點頭。

    輕羅接着道:“對了,我們家姑娘醒了,正吩咐我帶您過去,您若是受了什麼委屈,跟我們家姑娘說就是了,姑娘一向好說話,斷沒有讓姑娘受委屈的道理。”

    周夢芙搖頭道:“無事,只是方纔起風,沙子眯了眼罷了,是我方纔走錯了路,有勞輕羅姑娘。”

    輕羅點了點頭,一路帶着周夢芙前往了沈清漪的院落。

    路上趁着輕羅走在前頭,周夢芙便偷偷用手絹拭去了臉上殘餘的淚花。

    輕羅帶着周夢芙徑自來到了沈清漪的臥房之中。

    周夢芙悄悄擡眼,只見屋中一個少女披着衣裳,撐着下頜坐在炕邊,正用銀剪刀剪着燭芯。

    只見她身披一見銀鼠皮外袍,裏頭穿着一件雪青色的裏衣,一頭長髮一絲不亂如綢緞披在肩頭,滑順柔軟,纖細的手腕配合着素素葇荑之中的銀色小剪。

    她的容顏映襯在暖黃色的燭光之下更顯輪廓清晰柔美,濃黑的睫毛如帷帳,灑落兩條弧形的陰影,正正露出那挺翹的鼻和櫻桃似的脣,美的不似人間所有。

    周夢芙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如此驚人的美貌,即便是女子都會因其傾倒。

    她趕忙福身,道:“見過沈三姑娘。”

    沈清漪聞言才擡眼,見周夢芙衝自己拜過連忙避開禮,道:“都是一家人,別如此見外,流螢,快扶周姑娘入座。”

    “是。”

    一個帶笑的聲音從沈清漪的身邊傳來,緊接着一個身着碧綠色衣衫的俏麗姑娘便笑着上前來,親手攙起了周夢芙,帶她落了座。

    趁着起身的空檔,周夢芙便趁機打量着流螢,又想到方纔輕羅的容顏,心中不由暗歎道:“這沈三姑娘身邊的兩個婢女都養的這般好相貌,倒也怪不得沈姑娘能有如此美貌。

    “都說天傑地靈,美人如玉,原來書上所言並非胡謅。”

    見周夢芙落座,沈清漪便笑道:“這兩日因着我哥哥的事騰不出空兒,想來是怠慢了姑娘,我這兩個丫鬟都被我寵壞了,在府裏總是無法無天的,你也別怪她們招待不周。

    “如今我哥哥回來,府裏上下鬆了一口氣,東廂房我已派人收拾出來了,你先在此將就一晚,明日我回稟了母親,再安排你接下來的住處。”

    聞言,周夢芙的臉色便白了一白,腦中浮現出今日沈經年那極無禮的吻,又想到要跟他同處一處不知還會發生何等未知之事,自己又父母雙亡,唯一倚靠的姑母又只是個人微言輕的妾,不由嚇得手腳冰涼,斟酌了片刻,便不顧一切地起了身來。

    她鄭重道:“多謝姑娘美意!只是夢芙身份低微,實在不忍依靠姑母在沈府厚顏度日,今日前來只因是實在想念姑母所以前來探望,斷沒有想要住進府中的心思,雖感念姑娘愛護夢芙之心,但還請姑娘明日待我看過姑母后允我回家度日。”

    沈清漪聞言,柳眉不由微微蹙起,細看去,只見周夢芙雖刻意掩飾,但隱約可見她眼底有淚花閃動,便知方纔必然是發生了什麼。

    於是遞了個眼神給輕羅,輕羅便俯身,低聲將方纔發生之事一一跟沈清漪講了個明白。

    沈清漪聽罷便點了頭,知曉方纔在沈經年的院中必然是發生了什麼,於是便揮了揮手,示意衆侍女離開,屋中便唯剩自己與周夢芙兩人。

    她也不拐彎抹角,道:“聽輕羅說你方纔誤闖我二哥的院中受了委屈?我二哥那個人一向不着調,若是誤會了什麼你也別放在心上。

    “他身邊只有我和清靈這兩個妹妹,連伺候的丫鬟都少,因而待姑娘難免有失,待將來住久了你知曉了他的性子,熟悉了也就好了,現在說的話也並非是他的本意,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他一般見識的也就是了。”

    她並不知周夢芙在沈經年房中發生了什麼,只當是因她走錯路而跟沈經年發生了口角,然而落在周夢芙耳中,便是沈清漪這個妹妹知曉沈經年的性子而惡意偏袒,不由心都涼了半截,便更堅定了離去的心思,乾脆孤注一擲地叩首,口中道:“還請姑娘允我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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