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剛駛過臨江王府,楚崢越兄弟三人便緊隨其後出了門。

    楚崢陽眼尖,一眼便看出了剛剛離去的馬車是沈家的,便將扇子搭在眉骨處墊腳張望。

    楚崢宜注意到了他這動作,道:“你這又是看上誰家姑娘了,眼睛都直了,用不用我幫你把眼珠子挖出來貼人家身上?”

    楚崢陽嘖了一聲:“別開玩笑啊,那可是咱們嫂子,長嫂如母懂不懂?可不敢渾說。”

    楚崢宜沒趣地撇撇嘴,轉頭見了一向不在意打扮的楚崢越今日反常得打扮的人模狗樣不由一揚眉,道:“兄長,今兒主角又不是你,打扮的像要去接親的新郎似的,從前也未曾見過你穿這樣豔麗的紅衣裳。”

    楚崢越道:“今日宮宴,自然不能穿的太寒酸,再毀了咱們臨江王府的名聲。”

    楚崢宜道:“上次父王凱旋宴也不見你這般上心,那時怎麼就不擔心毀了父王的名聲?”

    說話時小廝已將馬牽了過來,楚崢宜邊上車邊道:“我看怕毀了府上的名聲是假,怕毀了在未來嫂子心中的俊美形象纔是真吧?”

    他話音剛落,楚崢陽在旁也探出頭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補充了一句:“大哥,你要再不快些,咱們可就追不上沈姑娘的馬車嘍!”

    兩個弟弟一唱一和說得起勁,楚崢越卻是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

    只是耳根卻不自覺地染上了一層緋紅的顏色。

    楚崢宜兄弟看在眼中,不由相視竊笑。

    ……

    此次宴會開在瓊華宮中。

    相比起分外莊重,充斥着刀光劍影的太和宮,瓊華宮的宴會規模小些,參加的往往是相對親厚的皇親,氛圍便相對輕鬆許多。

    而今日是綏元帝設宴招待沈清漪兄妹,宴上都是年輕的公子王孫和公主郡主,各個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暗自爭豔。

    沒有了父母在旁,早早到來的衆人便是有說有笑,氣氛較之上一次臨江王凱旋的慶功宴要融洽不少。

    一個身穿郡主服制的美麗少女搖着團扇,嗤嗤笑着同身邊一衆大獻殷勤的姑娘們說笑:“聽說今日設宴乃是陛下舅舅要獎賞沈太傅家那位三姑娘?我甚少進京,倒不知這位傳聞中傾城國色的沈家姑娘究竟生的是何模樣。”

    捱得最近的女孩笑着拈起一顆葡萄剝好遞給這少女,口中恭維道:“郡主殿下當初在京城時就是豔絕天下的美貌,如今自然無人能夠與遷蘿殿下相比。”

    “是啊,誰能跟遷蘿郡主相比呢?遷蘿郡主身份尊貴,更是萬中無一的美人,自然誰都無法同遷蘿殿下比擬分毫。”

    餘下幾個女孩也不由七嘴八舌地出言吹捧。

    白如皎等人離得近些,聽入耳中不由一陣惡寒。

    她用團扇遮着脣角,悄聲對手帕交嶽綺湘詢問道:“這位遷蘿郡主是何許人也?舉止這般張狂,竟也在受邀之列?”

    嶽綺湘道:“皎皎你年歲小些自然不知,這位遷蘿郡主是幷州錦康王的女兒,錦康王是太皇太后親自撫養長大的皇親,生母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女,所以這位遷蘿郡主自小極早之前就得了‘遷蘿’的封號封了郡主,因爲生得美貌,自小嬌寵長大,所以目中無人些也是有的。”

    白如皎皺了皺眉道:“可即便生的美些,也不必這般看不起旁人的架勢,沒的這般自命不凡,也不怕旁人笑話。”

    嶽綺湘忍着笑,湊近白如皎道:“你可別笑話她,好歹她生的美貌是真,一手琵琶彈的更是出神入化,好歹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可你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誰?”

    白如皎不由驚訝:“這位郡主這般眼高於頂,竟也有男子能入她的眼?”

    嶽綺湘咯咯一笑。

    “她喜歡的,真是那位百無一用的草包,臨江王世子。”

    白如皎實在沒忍住,噗嗤一笑。

    “人人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來督促男子讀書,無非是因男子皆喜色,男子喜色便以爲女子也將美色放於第一位,殊不知,空有皮囊對女子來說是最無趣的,就楚世子,除了容貌只怕也沒有旁的吸引人了。”

    她說着又託着腮,笑眯眯地猜測道:“也不知除了這位同他未曾見過幾面的遷蘿郡主之外還有誰會這麼不開眼呢。”

    “阿嚏!”

    而此刻,剛到紫禁城門前的沈清漪在下車前狼狽地打了個噴嚏。

    沈經年嫌棄地及時避開,道:“我這衣服可是前些日子新做的,你可別給我弄髒了。”

    沈清漪掏出手絹小心擦了擦鼻子,道:“我的口水金貴得很,纔不要白送你的衣服上。”

    兄妹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鬥着嘴,那邊臨江王府的轎子已在二人身後停下,兩人下意識回過頭去,卻正同率先下馬車的楚崢越打了個照面。

    楚崢越的目光簡直未在沈經年身上有哪怕一剎那的停留,便同沈清漪對視到了一處。

    兩人皆是一襲紅衣,一個是赤緹色,上用綵線摻了一股金絲線繡出了栩栩如生的劍蘭花,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個是華貴萬方的牡丹紅,上繡大片的金色鳶尾。

    劍蘭和鳶尾本屬同科,生的本就有幾分相似,二人的衣裳又都是紅底子,這猛然站在一處,簡直如同約好了一般。

    待入目的一剎驚豔過後,二人回過神便都不約而同地退後了一步。

    接着,便眼見着兩張臉都猛然變得通紅,簡直同衣裳融於一體了。

    緊接着下來的楚崢陽大咧咧地在後面聒噪:“嗨呦,我就說你穿這身就對了,上次你們在休獨倚的一身紅衣裳就分外登對,站在一處跟要成婚似的,瞧見沒有,今日宴上你就這身衣服絕對是驚豔全場,旁人一看你二人的衣裳,便知你對嫂子的覬覦可以說是昭然若揭,招蜂引蝶……”

    楚崢宜和沈經年齊聲開口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廢話:“你閉嘴!”

    沈經年更是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耳朵,低聲道:“你少在這摻和我妹妹妹夫的事,走走走,哪來那麼多話。”

    他邊說邊用手肘卡着楚崢陽的脖子邊走邊道:“啊那個什麼,三爺你衣裳開了,我帶你去整理一番哈,妹妹你先進去,不用管我們。”

    沈清漪自然心知肚明沈經年的意思,不由抿脣一笑,便擡頭對楚崢越道:“世子爺可要與我同行?”

    楚崢越毫不猶豫握緊了她的手。

    “榮幸之至。”

    兩人相視而笑。

    千言萬語都彷彿融入了這抹笑意之中。

    兩人的手緊緊相握,接着一步一步,踏入了這個前世今生走過了無數次的皇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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