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笑道:“你我姐妹,又何必客氣?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了,若是受了委屈,阿瑤一定替你做主。”

    周夢芙看了一旁收拾了一半的包袱,猶豫了片刻,還是道:“你和二公子當真要啓程前往長鳴寺?我聽你所言,是當真要以我爲由,哄沈二公子陪同前往,可二公子能夠應下也是因我而起,若是唯有你們兄妹二人同行的話……豈不顯是我肆意胡鬧,挑唆姑娘利用沈二公子?”

    她低頭嘆道:“如此,我豈不成了罪人?”

    沈清漪知曉她謹小慎微的性子,聞言便是渾不在意習以爲常地一笑,道:“這是哪裏的話?”

    她耐心解釋道:“昨日我哥哥聽了我的話便猜測出你並未應允我同行,不過是爲了哄騙他罷了,他雖知曉卻也未曾在意,反而答應了下來,可見他並不因此事而氣惱,芙兒又何必過分憂思?”

    周夢芙道:“話是如此說,但騙人總歸是不好的,既然阿瑤你已開口說我答應陪你同行,那麼這趟行程我當真與你同去可好?”

    她話說的認真,但沈清漪卻是皺了眉,心中暗自權衡了片刻。

    雖說她的確希望能夠給二哥和周夢芙獨處的機會,但蜀王還不知會如何應對她這一手動作,周夢芙同行的話無疑是爲她增添了一道軟肋。

    但沈經年本事過人,身上又有一重郡伯的頭銜,蜀王爲了名聲也不敢輕易對其下手,更何況經過楚崢越之事,沈清漪更明瞭了患難見真情的含義,當真讓周夢芙同行無疑是利弊皆有,即便是沈清漪一時也犯了難。

    沈清漪想了又想,腦中浮現出那日在休獨倚時周夢芙因爲玉錦繡舉止輕浮而有幾分喫醋的模樣,心中便有了幾分答案,於是斟酌道:“可是我哥哥對你來說終歸是外男,若是同行,芙兒不會介懷麼?”

    周夢芙眼神微動,低下頭,有些羞怯道:“沈二公子上次救我一命,而我能夠住進沈府如小姐這般養尊處優也是阿瑤親自做主,二位都是我的恩人,於情於理我也不可進行誆騙之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雖說沈二公子不計較此事,我卻不可如此放任。阿瑤,你可答應我同行?”

    見她話語堅定,沈清漪自然沒有了再拒絕的理由,便點了頭,將爲何忽然前往長鳴寺的緣故大致同周夢芙說了一番,末了叮囑道:“這一趟只怕不似預計那般順利,說句不怕你誤會的話,若是當真發生了什麼,你立刻丟下我去找我哥哥,他必然會想法護住你的。”

    周夢芙道:“瞧你說的,簡直如前方有豺狼虎豹似的。”

    她低頭抿脣,輕聲道:“有沈二公子在,想來他必然會護我們周全的。”

    沈清漪將這話聽在耳中,不由抿脣笑了。

    當夜周夢芙歇在沈清漪屋中,次日一早,貼身的侍女們早收拾好了行囊,流螢與輕羅一左一右護在沈清漪身側。

    沈清漪與周夢芙兩個姑娘手挽着手,提着裙襬小心翼翼越過雨過的泥濘。

    俗語道,一場秋雨一場寒。

    隨着昨夜雨落,吹來的風便更添幾分冷意,周夢芙多添了一身襖子還是凍得不住咳嗽,面頰顯出一曾冷紅來,抵在脣邊的拳頭凍得發白,擱在沈清漪手心的手指冰涼,激得沈清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沈清漪想起自己包裏擱了一件薄毯,正要吩咐輕羅取來,卻忽見一物被兜頭扔下,正罩在周夢芙的肩上。

    一個人從她身後繞過,一邊爲她繫好兔絨外袍的繫帶,一邊用極自然的口吻道:“身子這樣弱還穿的這樣單薄,若是凍壞了身子可怎麼好?”

    邊說還邊將一個用暖爐套仔細套好的暖手爐遞到了她的手中,接着替她戴好兜帽,道:“這樣就暖和了。”

    周夢芙怔怔地擡頭望着眼前的男子,臉上的緋紅未曾褪卻,卻不再是因寒冷而起。

    沈清漪在旁撇了撇嘴,默不作聲率先上了馬車,等了半晌也不見腳步聲,撩開車簾一看,見沈經年還牽着周夢芙的手,兩人站在一處深情對視,便翻了個白眼,雙手攏在脣邊,喊道:“喂,光顧着打情罵俏的,到底還走不走啦?”

    兩人這才如夢初醒,不約而同一起鬆開了對方的手移開了目光。

    因着有上次送周夢芙回家被劫掠的前車之鑑,這一次三人便共乘一座馬車,由特意挑出來的沈府護衛騎馬一路護送至長鳴寺中。

    沈經年雖說前幾日連門都不出,但許是這趟旅程之中多了周夢芙,笑容便多了起來,而周夢芙也並不似從前幾日對沈經年那般牴觸,沈清漪更是有意撮合,三人之間的氣氛比之尋常倒是融洽了幾分,周夢芙手中緊緊抱着沈經年所遞來的暖爐,笑容之中更添了些溫柔。

    馬車在路上飛馳而過,周夢芙注意到窗外房屋逐漸消失,唯剩漫山遍野紅黃交錯的楓樹,前後交接,美如畫卷,不由暗暗稱讚,便喚了沈氏兄妹二人前來同賞。

    她這一掀之下,一張臉便正正落入了山頂處的太子趙琥眼中。

    美人容貌瑩潤,比之頸間的兔絨脖領多了一分嫵媚,少了三分死板,容端貌正,當真如病西施一般,將個趙琥看得眼睛都直了,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了滾。

    蜀王趙旭看入眼中,笑而無聲。

    他柔聲道:“我昨日便說這長鳴寺風景如畫,如此美景,難不成稱不得瑰寶二字不成?”

    趙琥呆愣原處,聞言還捨不得收回目光,道:“果真瑰寶,這等美景,若不納入懷中豈不是辜負了這難得風光?”

    趙旭笑道:“聽聞這位周姑娘是康和的好姐妹,康和若做太子妃,這位周姑娘封個良娣,兩位美人皆入帳服侍想來也不會發生後院爭鬥之事,太子皇兄便可坐享齊人之福,豈不美哉?”

    趙琥聞言眼睛便亮了亮,道:“此言有理,這康和郡主雖美豔,但性子聽說不是什麼好相處的,給她個太子妃之位已是極致體面,能夠讓好姐妹同入東宮也算是擡舉了她沈家人,想來她必然不會拒絕。”

    蜀王趙旭笑道:“正是這個道理,只是我聽聞,沈郡伯似乎對周姑娘頗有愛慕,今日還與她共乘一車,如此行爲,只怕可不是尋常兄妹之情那般簡單。”

    趙旭剛說罷,趙琥便正見周夢芙指着一處說了什麼,逗得一旁湊過來的沈經年開懷而笑,不由怒皺眉頭,冷笑道:“沈家這兄弟幾人倒是有趣,沈家大郎已同那位美豔絕倫的袁家長女訂了婚,如今沈二郎連寄宿家中的美人都不肯放過,難不成這京中頗有姿色的都要被他沈家人佔去不成!”

    趙旭笑道:“臣弟倒覺得,此事並不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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