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趙憲聞言便回過神來,這纔看到了溢出杯口的酒液,不由大窘,連忙喚來婢女將溢出的酒液擦去。

    蜀王趙旭笑道:“看你這失魂落魄的,可是瞧見了哪位美人不成?跟我說說,我去幫你勸和勸和。”

    趙憲連忙低頭,道:“不敢。”

    趙旭掃了一眼他方纔看向的方向便知他看得是沈清漪,便不由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趙憲的肩,道:“不敢就好,爲兄將你從禁閉之中救出來可不是爲了讓你惦念美人的,如今父皇對你的疑心已消了不少,你該安分些這事也不必我來教你了吧。”

    趙憲低頭道:“自然,全聽皇兄指示。”

    “知道就好。”

    蜀王把玩着杯盞,目光下意識掃向沈清漪,少女眉梢眼角都帶着少女的古靈精怪,眼中無甚防備,動作也是柔柔弱弱,頗有些撒嬌的意味。

    這是在他跟前從未有過的模樣。

    蜀王握着杯口的手微微收緊。

    他下意識掃向了沈清漪對面的人。

    紅衣銀袍,瀟灑又帶着一分不羈,長髮高束得一絲不苟,團龍底紋顯然不是沈家幾個公子能夠穿上身的。

    最關鍵的是,這背影,分明怎麼看怎麼眼熟……

    他隱隱想起了什麼,眉頭不由緊皺,片刻後便又舒展開來,轉過頭來繼續同趙憲說笑,正說笑間,喜堂的大門忽有兩人邁步入門而來。

    爲首的青衫廣袖,進門時已脫下了一身貴氣的銀色大氅,雖是冬日裏,手中卻還是握着一把摺扇,抱着雙拳進門來,笑呵呵邊走邊揚聲道:“沈公子和袁家姐姐成婚,倒是我楚三來遲了,竟未曾向二位道喜!”

    隨着他進門,衆人才看到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那人玄衣銀冠,同樣的俊美瀟灑,只是周身之氣冷漠過人,拒人於千里。

    蜀王的手微微顫動,但臉上卻依舊是面無表情。

    他將手中杯子遞到脣邊,卻未立刻飲下,目光下意識得跟着楚家兩兄弟,兩兄弟同迎上來的沈憶年客套了一番,接着在諸位賓客之間張望了片刻,目光便落在了沈清漪對面的男子身上。

    楚崢陽衝着那男子一笑,邊坐在椅子上邊笑道:“大哥,怪不得不見了你的身影,原來是來這喫喜酒了,幸虧我冰雪聰慧,特意趕回家中替你準備了這些禮物來,否則你這趕來白喫白喝,小心被旁人打出去。”

    蜀王手中的酒杯猛然砸在了桌上,四分五裂。

    他的手不住地顫抖,眼瞼更是忍不住收縮着。

    他死死盯着楚崢越的背影,知道楚崢越側過頭來,露出那他再熟悉不過的側顏,他才瞳孔一縮,手握成拳砸向桌面,就連被方纔碎裂的酒杯割傷了手也是無暇顧及。

    血順着指縫流淌,暈染在了酒液之中,梁王嚇了一跳,在旁道:“皇兄你怎麼這般不小心?”

    他邊說邊掏出手帕來遞給蜀王,然而蜀王卻是低着頭,半天也未吭聲,只是脣角抽搐着,半晌不語。

    趙憲伸了半天的手也不見迴應,不由有些不解,便試探着在蜀王面前晃了晃,道:“……皇兄?”

    蜀王如夢初醒地擡眼,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半看向梁王。

    梁王被他的眼神嚇得猛一哆嗦。

    蜀王意味深長一笑。

    他接過趙憲遞來的手帕,優哉遊哉地擦着手腕上的血漬。

    他看向正與楚家兄弟們說笑的沈清漪,少女眉眼如畫,明豔的容顏彷彿能夠照亮皚皚白雪,胸前金絲嵌寶的瓔珞金光閃閃,華貴無雙卻抵不過她的絲毫美麗。

    待再過兩年完全長開後,倒不知該是何等的傾城國色。

    蜀王微微抿脣。

    他悠悠而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樣的美人兒,世所罕見,不止是太子皇兄喜歡,我的皇弟似乎也似乎對她頗爲矚目似的。”

    趙憲連忙道:“康和是未來的皇嫂,自然是不敢覬覦的。”

    蜀王把玩着那手帕,看着上面嫣紅的血漬笑道:“我知道你還在因爲孟逸之死而魂不守舍,這孟逸已經死了,可爲兄知道,他生前一向是希望你與康和結成連理。”

    他將手帕隨意丟去一旁,道:“孟逸是母后的親弟弟,他姑侄二人一向和睦,若她知道你們成婚乃是孟逸的心願,應當也不會怪你橫刀奪了太子皇兄的妻室吧?”

    趙憲雖說蠢頓,卻也不至於被當刀子使也不明白,聞言便是面色一白,不由怒道:“皇兄慎言!康和是未來的太子妃,是我們的皇嫂,您這樣說,豈不是要陷我於不義?!難不成皇兄救我出來,便是打着這個主意不成?!”

    蜀王不慌不忙:“你看你,我話還未說完,你急什麼?”

    他道:“我只是瞧着你似是對那沈家三娘有意,今日又是沈大郎的喜宴,喫醉了酒纔多嘴提上一句。

    “但話又說回來,太子皇兄到底是母后的親生兒子,你我不過後妃所生,這旁人的自然不如自己家的,有看中的好姑娘自然也會留給自己的親生兒子,否則又怎會這般迫不及待,連未曾及笄的姑娘家都上趕着套上枷鎖不被旁人碰了去?”

    他嘆了一口氣,好似頗爲遺憾道:“眼瞧着過了除夕後,康和就快要及笄了,想來很快便會嫁予太子皇兄爲妻掌管東宮,這樣的美人便要嫁作他人婦,我這一想到母后是孟逸的親姐姐便不免痛心,分明是孟逸替你看上的人,反倒是爲他人做嫁衣了。”

    他邊說邊彷彿醉了一般地向旁歪了歪,小侍連忙上前攙住他,趙旭暈乎乎揉着額角道:“這酒醇香,只是頭暈得很,可惜眼下天冷了,若是春夏的,好歹還能外出踏青射獵,還能好生看看美人。”

    他邊說邊閉了眼,小侍便喚了人來,將滿口嘟囔着“別扶我,我沒醉”的趙旭攙出了屋中。

    梁王趙憲下意識地看向沈清漪的方向。

    將將及笄的少女如一縷畫中走下的精魂,美人如花,花卻並無這般的美貌,她腕間的翠玉鐲撞擊之聲叮咚如泉水,無聲地彰顯着她是大昌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

    趙憲腦中嗡嗡作響。

    他想着孟逸慘死的模樣,想到最初的心動,不由緩緩收緊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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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篇章要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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