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后點了點頭。

    有宮女在門口衝着柳嫣使了個眼色。

    柳嫣趁機告退。

    然而柳嫣才踏出慈寧宮,便見派去永和宮的宮女匆匆而來,一張臉面如白紙。

    一見柳嫣,她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氣急敗壞地罵道:“那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奴婢帶去的幾個嬤嬤都是宮中的老人兒,竟都被她給殺了,那幾個宮娥太監更是被她打的不成樣子!現在誰都不敢踏入永和宮半步,娘娘,您快想想辦法啊!”

    柳嫣不耐:“怕什麼?沈清漪不肯做皇后難不成本宮還要逼着她不成麼?一羣廢物,既奈何不了沈清漪就快些離開,只消將消息遞到陛下耳中也就是了,不過是折了幾個婢子,慌什麼?沒出息。”

    宮女一愣,這才明白柳嫣醉翁之意不在酒,怎麼可能是真的逼沈清漪應下皇后之位,不過是做給趙旭看罷了,便出言稱讚道:“娘娘果真聰慧,如此,陛下只會稱讚娘娘大度,反而覺得沈清漪是個不知好歹的瘋婦,權衡之下,陛下自然會更加喜愛娘娘。”

    柳嫣只是冷笑。

    她意味深長。

    “你以爲,沈清漪的目的只是不做這個皇后麼?”

    宮女看着她的神色,這一次卻猜不出了柳嫣的話中之意,便有些糊塗了。

    柳嫣這一次卻未回答她,只是自顧離去。

    伶人舞技過人,歌聲如清泉潺潺,同絃樂相輔相成,耳目一新,如癡如醉。

    蘇太后極爲滿意,喫着點心讚揚道:“到底是貴妃有心,若說心細,旁人不及你半分。”

    柳嫣盯着她笑道:“太后謬讚了,其實臣妾的心細,可不止在這之上……”

    她眼波流轉,話中更有幾分微妙,蘇太后的目光在舞姬的身上,因此未曾注意到。

    舞到興起,舞姬手指一彈,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根火把來,輕吹一口,便猝不及防噴出一條火龍來,嚇得蘇太后“哎呦”一聲,目光便被火龍所吸引,正擔心着屋中是否會走水之時,忽聽門外大喊道:“有刺客!”

    臺上的舞姬聽到了這聲音便嚇得尖叫,當即亂了陣腳,在慈寧宮中四處逃竄了起來。

    舞姬亂成一團,手上的火把便不知何時掉落在地,屋中的紗幔便“噌”一下竄起火來,很快便將屋中整個席捲。

    柳嫣護住蘇太后,吼道:“鬧什麼?還不快些救火?!”

    衆宮女連忙起身離去,幸得發覺的快,火勢很快便被制住。

    柳嫣道:“還不趕快去將此事秉明陛下!還有你們幾個,杵在那裏做什麼,還不快些去將那些作亂的宮娥和舞娘抓回來?!”

    她這一番吩咐皆是爲了蘇太后着想似的,蘇太后驚魂未定,便被柳嫣輕而易舉支開了慈寧宮的所有宮婢,屋中便只剩下了她和蘇太后兩人。

    連翻的驚嚇讓蘇太后六神無主,一心牽掛在門外的刺客上,即便柳嫣支開了屋中所有人她亦是未發覺不對,只是如救命稻草一般地挽着柳嫣,不敢動了。

    柳嫣柔聲安撫:“太后,臣妾去爲您倒一杯壓驚茶來,您喝一口吧?”

    說罷,不顧蘇太后的反應,起身便走。

    蘇太后這時已慢慢回了神來,發覺了屋中空無一人的事實,眼見着柳嫣也要走便連忙道:“貴妃,你別——”

    然而柳嫣對她的話卻是充耳不聞,快步走出了殿中。

    門外亦是空無一人。

    楚崢宜早借刺客之名將慈寧宮的侍衛全部調走。

    柳嫣眸中閃着冷光。

    一抹倩影,緩緩踏入慈寧宮的大門。

    纔將將及笄的少女腳步有幾分虛浮搖晃,眼圈泛紅,像是剛剛哭過,眼中卻盛滿涼薄。

    她手中正抱着一隻酒罈,封口已被剔去,瞧她此刻的模樣便知,她必然有些醉了。

    她同柳嫣迎面而立,兩個女子,一個嬌俏,一個嫵媚,對視的剎那,眼中卻不約而同地閃過一絲不屑。

    柳嫣盯着沈清漪,笑了。

    “本宮早就說過,這宮中,只有你我最瞭解對方,不是麼?”

    沈清漪打了個酒嗝,擡起袖子擦了擦嘴,就這麼搖搖晃晃地走進了偏殿的大門。

    蘇太后一見是她,登時臉色微變。

    “好歹是個宮妃,醉成這個模樣,成何體統?!”

    她怒斥。

    沈清漪意味不明地勾脣一笑。

    她道:“太后娘娘好大的威風,當初太后是貴妃時,就是這般的盛氣凌人不可一世,如今做了太后,身份果真是不一樣了,本郡主當真佩服。”

    她從未承認過自己妃嬪的身份,如今醉了,更是直接自稱爲郡主。

    彷彿她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康和郡主。

    蘇太后拍案而起,叫:“大膽!”

    沈清漪笑道:“大膽又怎麼樣,現在除了我,誰還記得您這位太后娘娘?”

    她隨手一擲,手中的酒罈便飛了出去,砸在磐鳳柱上,酒液飛濺。

    沈清漪甩了甩頭,笑嘻嘻地從袖中掏出了一把上好了箭的弩。

    蘇太后見此,猛然變了臉色。

    她向後退了一步:“你想做什麼?!”

    沈清漪雙眼有些重影,費了半天勁纔對準蘇太后的眉心。

    接着就是“嗖”的一箭。

    蘇太后險險躲避才發覺沈清漪是真的要殺了自己,不由嚇得落荒而逃,急於找東西擋住自己。

    沈清漪一邊不緊不慢地端着弩追趕,口中邊喃喃自語。

    “好歹是蘇家的嫡女,卻偏生做出見不得人的勾當,你說你都已經是太妃了,還非覬覦太后之位,覬覦不成便拿紫蘭做你的擋箭牌——紫蘭可是本宮的貼身侍婢,豈是你能隨意糟踐的?蘇氏,你真當我沈清漪逆來順受不成麼?”

    她的話太過混沌,蘇太后聽不懂她所言,卻是顫顫巍巍不敢出來。

    沈清漪接着道:“旁人都寬仁待下,生怕落下把柄,你卻生生斷了小太監的雙腿。

    “不是你的宮女,你便這般糟踐人,姓蘇的,刀子不割在你身上,你便不知道痛,是不是?”

    她隨手衝着空隙射出一箭。

    蘇太后正躲在後面,這一箭正中她的膝蓋,痛得她慘叫一聲,怎麼也站不起來了。

    正掙扎之際,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鞋。

    擡眼,沈清漪正低着頭,笑嘻嘻地望着她。

    “哎呀,找到你了。”

    手中的弓弩,正對着蘇太后的臉。

    蘇太后嘶吼着,隨手拿起一把椅子便朝着沈清漪砸了過去。

    迎來的是乾脆利落的兩箭。

    椅子摔落在地,蘇太后抱着破碎的眼珠撕心裂肺地慘叫,匍匐在地,痛哭不已。

    血染紅了慈寧宮的牆面。

    沈清漪笑嘻嘻地撲了撲手。

    接着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吹燃,隨手擲在了酒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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