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向身邊還喋喋不休的沈清漪。

    “……此人可有本事了,我記得中州曾鬧饑荒,庸官欺上瞞下,百姓易子而食,苦不堪言,還是這位謝狀元僅憑一言便察覺端倪,親下中州籌糧賑災,並雷厲風行處置了中州的貪官污吏,中州百姓贊他在世包青天,文曲星下凡,回京之時,擲果盈車,鮮花險些將他的馬車填滿!”

    沈清漪手舞足蹈,對此事如數家珍,彷彿親眼所見似的,全然沒看見楚崢越那愈發陰沉的臉色。

    “的確,也只有這樣的公子,才能連我的世子妃都對他矚目異常,在我身旁提起他都是雙眼放光,若不知這位有驚世之才的謝公子若是在你跟前,你豈不是要對我退避三舍?”

    他話中的醋意絲毫不加掩藏,雙指上下鉗住沈清漪的嘴,痛得她上下揮手,卻只能發出嗚嗚的抗議聲。

    她好不容易纔掙脫,道:“你又喫什麼乾醋?眼下我都是你的人了,難不成我還能紅杏出牆啊?”

    楚崢越:“爲何不能?你這朵紅杏在深宮時尚且耐不住寂寞出牆被我所採擷,我這小小的一個王府,只怕更是關不住你這隻小紅杏了。”

    沈清漪知曉他是在戲耍自己,佯裝舉起拳頭要打他,後者連忙笑着告饒,她這才撂下拳頭,正色道:“可……這樣說也不對勁啊,他這樣一個人物,如今連你都不放在眼裏,就憑趙旭此人,他當真甘心輔佐這等小人?那可是殺父弒母的趙旭!他那般心高氣傲,又怎麼肯?”

    一聽沈清漪誇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謝憧之楚崢越就火大,說出的話便也有幾分嗆人:“人以類聚,物以羣分,可能我在你夢裏瞎了眼,纔會看上這等無恥之徒,放心,既然是趙旭的人,我一定把他往死裏整。”

    沈清漪:“……”

    這傢伙吃錯藥了吧?

    什麼神仙一樣的腦回路?

    沈清漪懶得理他,不接茬,道:“可是這也不對啊,即便謝憧之再如何巧舌如簧,這旨意也是事後到王府中的,那麼此舉之意必然是爲了安撫,可見在朝堂上,趙旭也不過只是賜了你一把尚方寶劍,你怎會這般輕易妥協?”

    “還不是你那位好謝郎,借沈家被封之事堵我的嘴,又允了袁姑娘等人入朝爲將,許諾以一年爲期,攝政王之位纔可被我收入囊中。”

    沈清漪呸了一聲。

    “什麼好謝郎,你這口乾醋咽不下去了是不是?”

    楚崢越悻悻閉了嘴。

    沈清漪沉吟:“一年之期……呵,別說,這小子還真不蠢,趙旭睚眥必報,一年之期一到,如何還不是他趙旭說了算?”

    她眼珠轉了轉,脣角卻悄然挽起。

    “楚念遙,你說……若是想要偷盜,門口卻有兇惡的獵狗看守家門,若是你的話,你會怎麼辦?”

    楚崢越端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嘴角意味深長的笑意。

    “若是我的話,我會藉機殺了狗的主人,佔了他的房子,到那時,我哪裏還需要管一隻狗?自然是一了百了。”

    沈清漪捻着他的手指。

    “不愧是侯爺,殺伐果決,心狠手辣,小女子佩服,怪不得當年一見,侯爺便險些殺了我哦。”

    楚崢越:“……”

    他輕咳一聲:“事情都過去了,提它做什麼。”

    沈清漪哼了一聲,道:“不提就不提,本郡主大方的很——說回正事。”

    “不錯,你所說若是殺了狗主人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可這個辦法卻需要機會,打蛇若不能打七寸,便是夜長夢多。”

    “若是我,我會想法討好那條獵狗,直到被狗主人看到我們的互動,必然會生疑,等到疑團越來越大的那一天,他爲了保險必然會對這條狗動殺意,若這時候我出手將它救下,它就會反過來保護我。”

    她笑得嬌俏。

    “若是如此的話,你說,又會怎麼樣呢?”

    楚崢越的脣角,悄然挽起。

    他玩味地撫過她的脖頸,曖昧地在她的肌膚上打圈停留。

    “果真……還是我認識的那條不擇手段的小毒蛇啊。”

    沈清漪反客爲主。

    “多謝侯爺誇獎。”

    枯葉無風自動,脫落枯離的褐枝,落在了蓋着薄雪的嫩芽。

    春日將至。

    ……

    女將身穿官服上朝聽政之事果真在京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楚崢越雖不是攝政王,可如今再怎麼說也是手握實權的授衣侯,又被允了可坐着上朝,手中拿的還是尚方寶劍,更何況此人又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即便是那位被天下人稱爲文曲公子的謝相爺亦是絲毫不放在眼裏。

    自得了這尚方寶劍這幾個月以來,趙旭對他便是百依百順,幾乎給了漫天的權利,儼然是默認了楚崢越攝政王的位置。

    到了後來,甚至上朝都是兩人並列聽政,即便是女子爲相之事被衆臣彈劾,趙旭也是卑躬屈膝,讓步由楚崢越親自處理此事。

    這人人都以爲楚崢越這個授衣侯必然會以權謀私,只當這些老臣的彈劾是個屁,左耳朵聽了,右耳朵便送出去了,半個字都不當回事,哪知他的舉止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已是春暖花開之時,白如皎等人下了朝還沒脫去官府便趕來了攝政王府。

    袁晚寧一身墨綠色武將官服,補子上所繡的是一隻凶煞的老虎,赫然是正三品武官的圖騰。

    她站在那裏便是活脫脫的颯爽英姿四個大字,沈清漪笑得眉眼彎彎,圍着她左右不知轉了多少圈,看不夠似的,怎麼看怎麼歡喜。

    “袁姐姐自幼習武,曾與狩獵前夕救了我和清靈一命,如今總算是揚眉吐氣,做了咱們永昌的第一批女將軍,我估計啊,那幫古板的老東西鼻子都得氣歪了。”

    白如皎嘻嘻笑道:“這你可就猜錯了,他們啊,哪裏光是鼻子都氣歪了,今日上朝的時候,授衣侯的言語嚇得那幫老東西一個個的又捶胸又跺腳的,我估計啊,只怕一個個的耍賴,很快就要拿告老還鄉這事威脅人了。”

    她越說,沈清漪便是愈發好奇了起來。

    “到底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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