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後,攝政王他不肯退婚 >第291章 番外一:一夢塵緣誤終身(1)
    秋日夜雨盈街,打溼了繡麒麟長靴。

    謝憧之身穿紫鶴袍,手持油紙傘,即便是在夜雨之中亦是姿容如月,遺世而獨立。

    江南的秋雨連刺骨的寒都是循序漸進的,讓心裏不自覺地發癢。

    自舞華長公主登基,徹底清除朝中柳嫣餘黨後,他便自請遊覽山川,以欽差身份前往各處,爲沈清漪夫婦勘察各處的貪官污吏。

    到了今日,已是整整一年。

    原以爲離了京城,一心投往官場,便可以將一切遺忘,卻不想,午夜夢迴,記憶中那雙滿是哀傷和麻木的眼卻依舊在腦中不斷盤旋浮現。

    每每於夢中喚着她的名字驟然驚醒,渾身被冷汗浸溼,泛出陣陣冷意,比窗外刺骨的寒更痛。

    自從前世記憶覺醒後,他已不知過了多少個這樣的日日夜夜。

    那日長街被孟逸辱罵毆打,偶然被美人出手相救。

    驚鴻一瞥,美人如花。

    才子佳人,遙遙相望,一見如故,攜手而行。

    這是無數口耳相傳的佳話,他自然也曾做過這樣的夢。

    可在看到那少女的剎那,心頭忽然涌上無窮盡的痛苦。彷彿在某一剎那,眼前這個女子也如今日這般,倒在地上,狼狽不堪地擡頭望着他,扯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

    直到金榜題名。

    那夜,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他也曾身着新科狀元郎的衣裳,行探花之禮遊街。

    狀元之位,探花之貌,一時間,他在京中,風頭無兩。

    無數官員爭相巴結,他唯恐做了出頭鳥,於是雖是來者不拒,卻是避而不見,出門而行時,卻聽到另一件事壓過了他這個風頭勁出的狀元郎。

    他那般心高氣傲,哪裏肯咽的下這口氣,於是派人前去打聽原委,這才知道,原來是那位傳聞中京中第一的絕色美人沈清漪,竟公然拒親了臨江王世子的求娶。

    臨江王世子,楚崢越。

    他自然是認得的。

    當初他還只是個寒門書生,還是楚世子親自派人前來撥發了銀兩,更是在暴民焚書的波動之中保下了他全家一命。

    他那時便發誓,若能入朝爲官,封侯拜相,必要報答楚崢越救命之恩。

    更何況他是見過楚世子的。

    身如皎月,面如冠玉,即便是他這個擲果盈車的探花郎在楚崢越跟前甚至都要自慚形穢三分。

    究竟是何等的美貌傲氣,能夠不顧絲毫顏面,讓堂堂臨江王世子都被拒婚人前?

    他那時哪裏知曉,便是這短暫的好奇心,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入朝後,果真是平步青雲,短短三個月,他便坐上了正四品給事中之位,風頭無兩間,他便聽說了那位曾拒婚楚世子的絕色美人,嫁給了當今梁王。

    那一刻,他閃過自然而然的不屑。

    怪不得會拒婚楚世子,人家想要的哪裏是什麼區區異姓王的世子妃,分明是當今皇上親生的王妃!

    至於那個梁王趙憲是什麼貨色,他自然是知曉的。

    容貌的確生的不錯,可是連楚世子的一根腳趾都比不過,更是個人盡皆知的草包,文不成武不就,每天跟着好友孟逸是欺行霸市,乃是百姓口中出了名的“無良王”。

    即便這沈清漪是如何的美若天仙,放着楚世子不嫁反而嫁給這樣的貨色,只怕也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罷了。

    他聽聞梁王娶親那夜,楚世子一壺接着一壺地喝着悶酒,在夜色將臨,他不顧阻攔,闖入了梁王的府邸。

    聽聞那夜梁王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府邸,喜服都被扯破了大半,而楚世子卻整夜都未曾從梁王府出來。

    直到楚崢越回朝宴,衆王爺攜家眷出席,他才第一次看到這位傳說中的梁王妃。

    早聽聞沈清漪是京中第一的絕色美人,只是一直聽入耳中,從未親眼得見。

    如今只一眼,他便恍然大悟,驚爲天人四個字是爲何意。

    她只是就那樣靜靜地坐在梁王身邊,半個字也不說,一身泯然衆人的宮裝便被她穿出一股子獨一無二的味道,也是在那一剎,他才驚覺,原來便是這樣的姑娘,才能被他所甘願臣服的楚世子鍾愛一世,卻又有公然拒親的資本。

    可是,她有的,當真只是美貌?

    他心中不解,就在擡眼的剎那,梁王妃卻忽然轉過身來,薄脣抿起,竟是衝着他微微一笑。

    便是這一笑,他的手便猛然一抖,連剛剛舉起的酒杯都被驟然打翻卻是無暇顧念。

    心咚咚亂跳,幾乎要從嗓子中一躍而出。

    然而下一刻,他便發覺沈清漪看得不是他。

    而是與他兩人之隔的楚崢越。

    楚崢越亦是在看着她,然而她卻是眼波流轉,方纔的笑如同一個錯覺,轉瞬即逝。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未曾有絲毫停留,便殘忍地收回,似乎於她來說,他這個年輕貌美的狀元郎不曾入她眼中分毫。

    他握着杯子的手驟然縮緊。

    她拒親楚世子之時,原以爲她是心高氣傲,卻不想,她如今轉嫁梁王,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她眼裏,難道自己連梁王那個草包都不如?!

    然而還沒等他心頭的不平衡落地,那邊綏元帝便笑着當衆宣佈了立梁王爲太子的消息。

    他近乎呆住。

    梁王爲太子?!

    誰不知道心機深沉的蜀王趙旭和前太子趙琥皆兩敗俱傷,人人都猜測花落誰家,可人人都未曾猜到,梁王會是新的太子人選。

    可是,憑什麼?

    梁王憑什麼成了太子?

    他下意識擡頭,正看到了沈清漪嘴邊的笑意。

    那笑容,同方才冬雪融化般轉瞬即逝的笑容不同,帶着一種微妙的深意,彷彿從一開始,她便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甚至,勝券在握。

    他忽然心頭升起抓心撓肝的異樣。

    前太子趙琥狠毒無比,蜀王趙旭手段狠毒,兩人明裏暗裏地爭奪多年,朝中官員也大致分爲兩派,可自從沈清漪嫁入梁王府後,兩人的支持者便是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甚至連趙旭和趙琥都陸續栽了跟頭,以至於便宜了梁王。

    這當真是巧合?

    沈清漪依舊在笑。

    疏離而輕慢。

    彷彿世間的一切都無法入她的眼。

    便是那一剎,他才忽然明白過來。

    哪裏是她攀龍附鳳。

    而是娶了她的人,纔會成爲一飛沖天的龍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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