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椿看見她,道:“你上哪兒去了,等會再去娘那兒,她正和舅母說話呢。”
季桑膽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問那樣的問題。
問就算了,還被舅母給聽到了,這樣的話,能是隨便說的嗎。
季桑道:“那孩子也是我辛辛苦苦生的,爲什麼就不能跟我的姓?”
季桑很是不服。
季椿摟着妹妹,說:“我知道你是爲咱們家着想,可規矩歷來都是如此,沒有孩子能隨母姓的。”
季桑靠在姐姐肩頭,她想,如果她方纔不是在做夢的話,是有人情願的。
當然了,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吧。
晚上回了家,季太太也沒有再訓斥季桑,只是說這門親怕是要有波折,畢竟是季桑先說了那樣的話,人家肯定要拿喬的。
季桑心想,不嫁就不嫁唄,二表哥也不怎麼樣!
她也不必再裝模作樣地早起了,以後起碼能睡個好覺。
但季桑還是被人給晃了起來。
季椿使勁兒搖晃着妹妹:“醒醒,快醒醒,季桑,有人給你提親來了!”
季桑睡得正香呢,根本聽不清楚姐姐在說什麼:“我要睡覺,我不起來!”
季椿道:“趙家來給你提親了,要把你說給他家的二郎,趙硯,你記不記得?”
季桑聽見趙硯這兩個字,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從牀上爬起來:“趙家來提親?”
季椿道:“是,你快起來。”
季桑想起昨天趙硯跟她說的話,心砰砰地跳起來,趕緊起來換好了衣服,跑出去了。
趙家請了京城裏出名的媒婦過來。
季老爺和季太太都有些意外,趙家上回是帶了厚禮來的,他們家業絕對沒有藉着這個恩情說事的意思,沒想到趙家會來提親。
媒婦笑吟吟地說道:“趙家知道二位有顧慮,託我帶句話。”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媒婦道:“若是季家情願將二姑娘嫁過去,那二姑娘以後生的孩子,可以姓季,便是獨子也無妨。”
夫妻倆本來就很不解了,如今聽了這句話,更是震驚非常。
季老爺趕緊道:“不可,不可,季家對趙家雖有微薄之情,卻絕無挾恩逼迫之意。”
季太太也點頭,他們季家不是這樣的人家。
媒婦笑道:“兩位誤會了,此事乃趙家二郎提出的,說是傾慕季二姑娘,願以此爲聘禮之一,可以立文書,日後也絕不會因此事薄待這個隨母姓的孩子。”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
門外季椿和震驚地瞪着眼睛,季桑走進來,對爹孃和媒婦行了一禮。
媒婦又將趙硯誇了一遍,說他正在讀書,日後肯定能夠學有所成。
季太太客客氣氣地將媒婦請走,說會仔細考慮,明日給出答覆。
媒婦道:“太太,這樣的事情,我還是頭一回遇上,太太,機不可失。”
季老爺則看着季桑:“你是怎麼想的。”
季桑搖頭,隨後說:“我昨兒就遇上趙硯了。”
季椿:“那昨天他說了什麼沒有?”
“他昨兒就是這麼說的。”季桑道。
季老爺看看女兒,得了,也不必問,她肯定是願意的。
季老爺起身,跟季太太一起去跟老爺子老太太商量了。
一家人決定明日在酒樓請趙家人見面,當面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他們季家不是仗着恩情就不講理的人。
二來,姓氏雖然重要,可重要不過他們家親生的姑娘,不能因爲這件事情,讓季桑受苦。
趙家也不是頭腦發熱便提出了這個想法,這是趙硯自己情願的,又說服了父母的。
季桑看見趙硯,就往姐姐身後躲。
這個人真是的。
壞了自己和二表哥的好事,他馬上就來提親了。
真是,真是心機深重!
趙硯看她躲開,只覺得小姑娘是不好意思了。
兩家長輩坐在一起,季老爺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趙老爺道:“賢弟說的是,兒女婚姻大事,並非兒戲,我們家想說成這門親事,是絕對兩個孩子有緣,至於隨母姓一事,確有還恩之意,但並非勉強。”
趙太太也道:“是啊,是先有了婚事,纔有後面的事,說句不好聽的,若是兩位真是要招贅,那我們也捨不得自家的孩子。”
招贅不行,但讓孫兒隨母姓,趙氏夫妻是願意的,人家季家是不會挾恩,可滴水之恩,本該涌泉相報,隨母姓又算得了什麼呢。
何況這個說法,也是趙硯自己願意的,他們沒有逼迫孩子。
季家夫妻對視一眼,都放下心來。
季桑又跑了出來,趙硯自然跟在後面。
季桑昨天受驚,今天看見趙硯,心情很複雜。
她看看趙硯,說:“我那天打人,你是看見了吧?”
趙硯就在旁邊,怎麼會沒看見。
季桑回想起自己那一日的兇悍,又看看知道那一切的趙硯,她道:“你肯定是知道我了,你真的要娶我,你想清楚沒有。”
“你兇,我知道的。”趙硯笑着說。
季桑橫了他一眼:“我就兇!”
她不光兇,她還會打人,要是趙硯以後敢欺負她,她連他也打。
趙硯道:“你還很有膽量,很勇敢。”
她的傷痕還未復原,也有可能以後都不會復原,但她那個時候沒有猶豫,她和她父親一起衝上去救下了善思。
她多勇敢,旁的女子都比不上。
不遠處,兩個小腦袋從牆後伸出來。
善思說:“看來不用我以身相許了,讓我二叔以身相許,也是一樣的。”
周見鵲翻了個白眼:“哼,我小姨還不一定看得上呢!”
季桑有些不好意思,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趙硯點頭:“嗯,很好,我應該和二姑娘學。”
季桑擡眸,兩個人相視,都笑起來。
“那好吧,那嫁給你也不是不行。”季桑說。
趙硯一拱手:“多謝二姑娘垂憐。”
季桑四下看看:“花言巧語。”
她頭一回看見趙硯的時候,他冷着臉,還挺兇的,沒想到人不可貌相。
趙硯笑笑:“我喜歡二姑娘,那有些事,自然無師自通。”
他要討好季桑,總不可能冷着臉來,總是要學一學的。
無師自通也不可能,他跟兄長和陸哥都請教過了,對着鏡子練了許久,確保自己笑得好看。
季桑的心情輕鬆起來,跟趙硯一起走了。
周見鵲嘆:“誒,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善思聽見這一句,大笑起來。
兩家長輩和和氣氣地商量好了兩個孩子的大事,看見他們倆高高興興地進啦,心裏也有數了。
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他們都有疼愛自己的長輩,都是家裏最受寵愛的孩子,有長輩護持着。
生在此世,或許有不圓滿,但已經足夠幸運。
如今,兩個年輕孩子就要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