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坐在主位另一邊的人,黎昌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良好的素養使他迅速恢復,毫無異色地行禮報告。

    楊久安聽到通報時正在和許知秋下五子棋,才聽到就想溜了,人家處理正事,她杵在這兒做什麼。

    不過被許知秋及時按下,道:“你遲早要接觸的。”

    楊久安十分感激新老闆的賞識,想想兩人還算處的來,多瞭解些,也好爲未來打算,便老實坐下了。

    只是她還沒意識到,即使是客卿也只是坐最尊貴的右上首位。而不是主位之一。

    在黎昌報告到一半時,楊久安才反應過來,爲什麼她是坐着的?身爲祕書坐在老闆旁邊混入高層其實是很正常的,可面前這個高層在述職時是站着的呀。

    還是不夠嚴謹,楊久安裝作若無其事的起身添茶,然後繞到許知秋身後站着,儘量降低存在感。

    誰會在乎一個倒茶小妹呢?

    不過這屋裏就三個人,她就算再想降低存在感也不太可能,另外兩人都放了兩分神思在她身上。

    沒過一會兒,許知秋便開口讓二人坐下。

    楊久安主動坐在了左手位。

    而黎昌則順勢坐在了右手位,心裏卻是五味陳雜,他跟了義父十三年,楊久安可能還沒有出生他就在許知秋身邊了。可還沒有在述職時落過坐。

    許知秋雖然看着溫和可親,卻極其講究規矩,大內出來的,都是這樣。

    之前黎昌沒有感覺到什麼,他已經是許知秋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可以隨時面見的,但一對比楊久安,就有些不夠看了。

    他們才見面多久。

    許是看出了黎昌內心的疑問,在討論完正事後,許知秋正式介紹道:“這是十九,日後,便是自家人了,她初來乍到,你多照顧着。”

    楊久安不承認自己是徐家人,許知秋也不想她頂着舊主的姓,便籠統的叫了十九,這是她自己取的名字,也算得宜。

    黎昌聞此,笑到:“恭喜義父,再添一名虎將。看樣子我這是又要多個義妹了。”

    楊久安倒是還沒說什麼,許知秋先道:“倒也不是,我與十九娘相談甚歡,打算與她義結金蘭。”這意思就是這是我的義妹,不是你的義妹。

    楊久安正在喝茶,聞言咳了一聲。

    聽見聲響,一直以餘光觀察她的兩人一同看向她。許知秋以眼神詢問,黎昌直接開口關懷道:“十九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問題?”如今見到許知秋的態度,他連稱呼都老實了許多。

    落在楊久安耳朵裏,她只覺得新同事給她穿小鞋,說她有意見。便道:“我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有些驚訝,大人還未與我說過這件事,不過能成爲大人的義妹,我自然求之不得。”

    許知秋聞言滿意了,他其實也是突然想到的,聽起黎昌談論楊久安的身份,想到如果這姑娘成了他的義女,總覺得有些怪異,但要顯示親近,也只能認了義妹,這樣一想,倒也合適。

    黎昌臉色不太好,但還是恭喜道:“恭喜義父喜得佳妹,十九…姑姑,日後還請多加關照了。”

    楊久安突然就升了輩分,有些奇怪,她道:“我還有些不習慣,黎大人叫我十九姑娘就行。”

    許知秋道:“禮不可廢,慢慢習慣就好。你是我義妹,隨我喚他子昌即可。”

    看着許知秋的眼神,楊久安突然就領悟了什麼,道:“好的義兄。”雖然叫哥哥有些叫不出口,但義兄還是可以的。

    許知秋對這個稱呼還算滿意,道:“好,這次子昌也回來了,明日,我們便出發,去慶遠。”

    徐家,沈家,甚至那所庵堂都在岷州的這個縣城,屬實世界線收束了。

    黎昌突然一頓,言道:“義父,您已經出來近一月,京城那邊長期無人坐鎮,恐生枝節。攜姑姑尋親一事,義父放心,昌一人即可。”

    楊久安知道了,見她只是順帶的,許知秋來這裏有十分重要的事,而且還可以再待一段時間。甚至可以臨時改主意陪她去一趟這世界的老家。

    讓她想想,以她的情報來看,她大膽猜測這老皇帝應該是精神出了問題,誰都不放心。許知秋是奉命提前到這兒暗訪,對他自己來說算是激流勇退,隨後還把心腹隊伍調了出來,遠離權力中心。

    老皇帝如果趁此對京城防衛進行改革,其實也不會怎樣,還很可能用不趁手,怎麼不趁手得看她義兄的本事。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傭有價值,才能被重用。

    法外人情,也不知道老皇帝對許知秋有沒有情,但就以楊久安的直觀印象,那個傢伙,不像有情的人,用計多一些。

    但許知秋對老皇帝有沒有情,楊久安就有些保不準,畢竟也是知遇之恩……

    可也不一定,她又不能鑽進他們的腦子裏看想法。

    楊久安在這裏頭腦風暴,許知秋只是撥了撥茶,道:“去看一下也無妨,耽誤不了多久。”

    “可是義父,秦覃那邊……”

    “好了。”許知秋打斷他,道:“我自有論斷,下去休息吧。”

    見黎昌離開,楊久安也打算告退,許知秋留住了她。

    兩人繼續對弈,這次下的是圍棋。由於姐姐是個喫喝玩樂自通的人,所以楊久安接觸過許多桌遊,熟悉這邊的圍棋規則後,上手也不難。

    許知秋與她邊聊邊下,問道:“十九娘,你知道秦覃嗎?”

    楊久安道:“知道,是您的對手?”

    “你在魏王府倒是沒有兩耳不聞窗外事,”許知秋笑了一聲,緩聲道:“對手?他還不配,只不過,我現在還需要他。”

    楊久安點頭,她懂了,他怕樹大招風,給自己樹了個旗子對立。管理嘛,任何地方,都不能讓一人獨大,容易欺上瞞下。

    許知秋見她認真數棋,道:“你點頭做什麼?”

    楊久安是個單核處理器,很少一心二用,聽歌都寫不了作業的那種。於是只能放下棋子,說了今天所見所想,還詢問了許知秋對皇帝的想法。

    許知秋聽着她講話,漸漸變得面無表情。他沒有回答,只道:“你怎麼這麼想,誰告訴你的?”

    楊久安很快感知到他的不爽,甚至是,不安。於是趕緊道:“義兄不必擔心,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斷,哪怕王府那邊也只有面上的情報。秦覃近年勢力膨脹,也有不少人投奔他。我今天見您胸有成竹,想必手上還有底牌,才做這樣的猜測。外面的人連您的面都見不到,肯定會認爲您帶着心腹,被髮派邊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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