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世界也是這樣的,她聰明,向來都是名列前茅,她知道自己一定比大部分人都強,但也時刻知道自己是個普通人,世界之大,存在更厲害聰慧的人。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尊大,纔是她家的家訓。

    風六現在是她說什麼都對的狀態,自然點頭。不過他還是補了一句,道:“其實你可以選擇在衆人面前降伏黎昌,就像當初剛進王府和護衛的切磋,他在軍中朝堂都有較大的名聲。”

    楊久安道:“不能,正因爲他有名聲,我不能損了他的面子,上次那兩巴掌正正好,大家都沒使用全力,也沒有外人,傳播面積較小,之後會更偏向傳說,況且我輩分還大,可以說我女子脾氣不好,不會動搖他的地位。許黨的人和王府不同,隨時有人想要上位。但我不想再多分心思給其他事,我需要新的工作之地,穩定發展。”

    風六不置可否,只道:“你自己把握就好,畢竟我不像他,隨時可以明面上和你結成一派。”

    楊久安笑到:“放心,我不會永遠讓你待在暗處的。”她是一個很能給自己安全感,也很會給別人安全感的人,她道:“人有七情六慾,我也將有新的生活方式,但你比這裏的任何人都重要,我做一切都是爲了能和你一起順利離開,重新開始。”

    風六嘴角上揚,指着她身後的大蟲,道:“要我搬下山嗎?”

    楊久安道:“不用,不能累着你,會有人來接的。”她與許知秋心照不宣,楊久安知曉對方還在考覈她,對方也知曉楊久安知道他在觀察她。

    楊久安說的不錯,二人在山上游蕩,吃了點東西,還聊了會兒天,許知秋和黎昌才帶人到達。

    許知秋臉色不太好,他纔到就看見還未完全熄滅的火堆邊,楊久安正在啃肉。

    楊久安抹了抹嘴,站起來,道:“義兄你可真慢。”

    許知秋上前拉起她的手,把了把脈,斜了她一眼,道:“膽子不小,你就是這麼出來轉一轉的?”

    楊久安輕笑,“碰巧而已,我才認了你做義兄,身無一物,總得表示一下,用徐家的東西總有借花獻佛之嫌,這不是冬天就要到了,給你弄張墊子,也是心意,我覺得只有霸氣的它,配得上霸氣的你。”

    許知秋放開了手,道:“油嘴滑舌。”不過也沒有拒絕。

    現場總有人去收拾,楊久安轉頭看向身後,笑了笑,便跟着許知秋下了山。

    楊久安回到府上後,威望更甚,那待遇簡直更上一層樓,要不是許知秋還在,隔壁和本地縣令都是要召見她的。

    她跟處理的人要了幾根骨頭,使人做了兩根骨釵,送給了宋夫人母女,想了想又將犬齒做成項鍊送給了徐賢康。

    虎皮墊子製成那天,楊久安便要隨着許知秋離開,回到京城。

    前夜,宋夫人在楊久安屋內,忙來忙去,恨不得給她裝上幾大箱子,楊久安道:“夫人,我不好帶行李,打個包袱帶點喫的就行了。”

    宋夫人當然不允,楊久安打發了屋內的其他人,跟她說了其中厲害。

    宋夫人道:“不讓帶東西也就罷了,連信也不讓通嗎?”

    楊久安搖頭:“我們早就說好了的,對嗎?我不想再和徐家扯上關係,我離開後,你要萬自珍重。就當我是遠來的客人,總要離開的。”她自己的態度有時候往往會決定很多東西。

    宋夫人含淚點頭,她拭淚,從袖子裏拿出一卷書,道:“如今,我沒有什麼可以幫你的,我們宋家本是香料皇商,如今雖七零八落,但也留了些東西,這是咱們家的家傳祕方,聽說你睡得不太好,也許,對你有些助益,拿着吧。”

    楊久安想了想還是接下來,總要安她的心。

    翌日清晨,楊久安帶了個小包袱就上了馬,衆人都來送別,徐賢穎祝她一路順風,並沒有多說什麼,徐賢康道:“我已經背了許多詩篇,就要開始寫文章,你要來看嗎?”

    楊久安搖頭:“我們緣分已盡,我不會再回來了。”

    徐賢康道:“我會去找你的。”

    楊久安並沒有放在心上,楊久安已經跟徐家家主商談過,如今外面風雨飄搖,他家就他一個兒子,怎會讓他涉險。

    楊久安蒙上面紗,與衆人絕塵而去,不曾回頭。

    假期總是有盡頭,她要去新的工作環境,也要接受新的生活方式,融入這個世界。

    許知秋帶着衆人回了京,非但沒有因秦覃的勢力崛起而受冷落,反而愈發受到老皇帝的重用,黎昌也借平叛的功勞升了官。

    楊久安向許知秋要了一個官職,是岑起湘親批的特別崗位,專管緝拿叛賊兇徒,有行刑的資格。

    許知秋將宋德謙撥給她,即是信任也是監控,楊久安對其一視同仁,十分重用。有伏虎的豪傑威名,再加上楊久安自身的本事,她很快就搭建起自己的勢力。

    一年後,楊久安爲許知秋與王府牽線,許知秋態度模糊。

    兩年後,許知秋透露出着意曾經救駕有功的穆小郡王,如今的穆親王明成珝,楊久安沉默許久,提出反對。

    三年後,穆王榮寵過盛,成爲衆矢之的,最終發配皇陵。

    這一日,正是楊久安十七歲生辰宴,許府擺宴百桌,歌舞不絕。

    宋德謙舉杯前來,趁着許知秋不在跟前,搖晃道:“表妹,恭喜恭喜!”

    楊久安回禮道:“同喜。”隨後一飲而盡。

    楊久安素來威嚴與溫和並存,這大喜的日子,自然多的是人想要與她同飲,她也是來者不拒,真正的酒量非凡。

    楊久安的另一個左右手,馬文修也上前道:“大人千秋,如今正是風華正茂,京城多少相公郎君爲您牽腸掛肚,何不瀟灑?”

    馬文修是楊久安從皇帝的長女,長公主府上要來的,長公主面首無數,他自然也就隨性一些,楊久安道:“胭脂俗粉,怎能入我眼?”

    白無役在旁道:“大人這般人才,你若隨意弄些歪瓜裂棗,不知是誰佔了便宜,還是莫要在此胡言亂語了,我看那些相公郎君是假,你想自薦是真。”白無役是楊久安主動向霍先生要的人,也很好用,就是和馬文修不太對付。

    馬文修道:“小人倒想自薦枕蓆,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白無役笑容變淺,道:“我瞧你是喝傻了,明日怕是辦不了差了。”

    楊久安最近倚重提拔的平正宏見狀出來調和。

    楊久安沒有摻和,真真假假,誰知道他們在放什麼屁話,都是老油條,她要真信就算她輸。

    楊久安離席,去慰問他人,畢竟說是她的生辰,主要還是許知秋的場子,這一窩在外看來堪稱黨羽聚集,安保還是不能放鬆的。

    宴席將散,楊久安吩咐手下人去送客,自己扶着許知秋入園醒酒。

    燈火闌珊,下人們遠遠站立,楊久安如常和許知秋聊聊公事,最後話風一轉,許知秋道:“穆王被貶之事,你參與了多少?”

    楊久安如實道:“我只是搭了個橋,參與的人可多了,怪就怪穆王靶子立得太高,連他親爹太子都忍不住出了手。”

    許知秋道:“你就這麼看得起魏小王爺?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對他有意呢。”

    楊久安聽不出這是何意,她的態度應該早就明確了,只能重複道:“我與魏王世子只有恩情在,不存在男女私情,義兄看重穆王,我是不同意的,天下哪有傳孫不傳子的,太子還活着,哪裏輪得到穆王一個太子庶子?”

    “他雖親母身份低微,以後少不得倚重於您,便於控制,但同時也恐難以服衆。太子子息甚豐,且各個在老皇帝手下養得如狼似虎,穆王也是其中翹楚,硬推他上去,怕引起諸多震盪。”

    許知秋輕哼一聲,道:“魏王世子上頭還有個魏王呢,說到底,你還是偏幫他。”

    楊久安道:“我可以讓魏王消失,卻不能讓太子消失,這就是區別。”

    許知秋看了她一眼,道:“你真是變化良多。按理說,你一直給我吹耳旁風,我該把你拉出去打幾個板子的。”

    楊久安笑到:“我這是明着吹,您不愛聽就讓我閉嘴便是。”

    許知秋想了想道:“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只是此事牽一髮而動全身,魏小王爺確是良才,可惜,身體太差,還未有子嗣。不是良選。”許知秋手上把握着無上的權力,他倒也不是真的清高只認老皇帝,只是他若支持誰,那這場大戲瞬間就會改變風向。

    這樣的決斷太過危險,所以他誰也不站。

    楊久安明面上站到了一脈,也是屬於老皇帝的勢力範圍。但私底下,就連一向忠於皇帝的長公主,都有異動。這裏面過於複雜,楊久安其實並不想太快做選擇,但中間發生了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打亂了她的計劃,逼得她不得不提前動手。

    不過這些她並沒有跟許知秋說,她只道:“如果不是魏王世子,我是不打算參與的,義兄您自己拿主意吧,別牽連了魏王府就行。”

    許知秋已經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也不生氣,轉而道:“你知道太子還有個嫡子嗎?”

    楊久安搖頭,“這倒是第一次聽,陛下沒有接進宮嗎?”

    許知秋道:“太子將他藏了起來,如今養到七歲上,無意間被咱們的人發現了。我倒覺得是個不錯的人選。”

    楊久安想了想,道:“可試。”

    轉而又道:“不過,現在萬萬不可試圖觸動太子,更不要與他正面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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