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久安走到屋裏,看着自己的大侄孫子和男朋友相處融洽,突然覺得自己在外的辛勤拼搏都是值得的。

    楊久安道:“聊什麼呢?”

    兩人眼神亂飄,阿凌悄悄用胳膊肘撞了下風六,風六咳了一聲,道:“阿凌這孩子,其實也挺懂事的,不如就讓我先帶着吧。”這是二人互相妥協的結果。

    但楊久安是沒有妥協一說的,她眉毛一挑,道:“誰決定的?”

    空氣突然寂靜。

    阿凌覺得她挑眉的動作格外像他暴躁的親奶奶,心中一抖,立刻出賣盟友道:“是我姑爺爺,是吧?姑爺爺!”

    阿凌眼睛上下暗示,風六捻了捻手指頭,還沒開口,楊久安便道:“不行,你滿世界亂跑,一點也不安全,他又不會武功,必須送走。”

    兩個大漢唯唯諾諾不敢開口,但都有微弱的堅持。最終還是阿凌先開口道:“姑奶奶,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我也不能一出現就成爲你的累贅,如果是這樣,那我還不如不出現。”

    楊久安道:“你怎麼能算累贅呢?你是我的親人,就像風六,就算他武功全失,容貌盡毀,缺胳膊斷腿,我也會愛他,保護他的,照顧他的。”說完,她面無表情地看了風六一眼。

    風六知道自己得罪了她,只能沉默認錯。

    阿凌也怕兩人吵架,便道:“是我威脅風先生的,他也沒招,我就是想幫你。”

    楊久安道:“你遠遠離開這裏,保護好自己就是幫我了。”

    阿凌道:“我如果走得遠,萬一出了事,等你收到消息,我屍體都涼了啊,還不如把我放在身邊,我跟着風先生做事,一定會幫上忙的。”

    幫不幫忙的兩說,楊久安確實怕他在外面生個病落個災,她鞭長莫及。

    楊久安的食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面,二人心情隨之起伏,最終,楊久安道:“過幾日北庭來降,商談停戰協議,最長,只能待到這次外交儀式結束。我忙過這陣,親自送你去江南,那裏氣候好,你也可以在哪裏幫我處理一些事情。”

    楊久安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信不過別人,姑奶奶只相信你,你要好好表現。”

    阿凌發誓乖乖聽話,以後好好表現。

    楊久安點點頭,讓他早點休息,然後看着風六,微微撇了撇嘴,率先轉身離開了。

    風六看了一眼阿凌,阿凌立刻道:“放心,我明天就找顏料,半個月交畫!絕不拖延!”

    風六矜持地點了頭,道:“就那副油畫,需要什麼特殊顏色就說,我幫你找,不要外傳。”他和楊久安也是有些域外生意的。

    阿凌保證道:“放心,保密第一!”

    交代兩句後,風六就淡定地出了門,隨後嗖地一聲就不見了。

    阿凌羨慕地看着門外,心想這易容術和輕功他學定了。

    淡定的風六,一口氣跑到楊久安房內,趕在她回來之前蹲在了樑上,想了想還是跳了下來。

    帆歌是認識閩二的,知道他是楊久安的暗衛,只是好奇道:“是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風六道:“小姐馬上就到,你們快些收拾好,她今日有些累,洗漱過就要休息,離遠一些,別擾了她。”

    帆歌應下,衆人立刻加快了速度,很快鋪了牀,留下熱水,她關心道:“小姐精神不好,需要點香嗎?”

    楊久安偶爾也會調香安神,只是用的不多。

    風六道:“我來點,下去吧。”

    就這樣,楊久安回到自己的小院時,發現平日裏沒她特意吩咐離開,就會在屋裏屋外伺候的人都提前下班了,立刻就猜到發生了什麼。

    她一開門,果然看到揭了面具的男人,正老實坐在榻上,見她回來馬上端茶遞水,噓寒問暖,替她更衣脫鞋。楊久安伸開手,面無表情地等他伺候。

    最後,風六按摩着她的肩膀,手慢慢開始不老實,楊久安啪的一聲打在他手上,道:“行了,毛手毛腳的,今天不用你伺候了。”

    風六趕緊道:“是我錯了,沒禁住誘惑。但人我一定好好看着,不會讓他出差錯。”

    楊久安斜了她一眼,道:“我也懶得問你們私底下交易了什麼,這次就算了,下不爲例。”

    風六就勢抱住她道:“那就休息吧,你今日起得怪早的。”

    楊久安用一根手指頭推開他的腦袋,道:“別想東想西了,牀你就別惦記了,今晚你睡榻。”

    慘遭分牀而睡的風六無師自通學會了睡腳踏,自他和楊久安在一起,基本沒有違背過她,自然也沒被罰過,怎麼可能受得了在一個屋裏,還要隔一席紗簾,一臺屏風,一個帳子。最少,最少也得只隔一個帳子。

    看他可憐兮兮地縮在那兒,半晚上楊久安還是心軟,讓他上了牀。

    看着楊久安平靜的睡顏,風六想起那些照片,那些記憶彷彿他也經歷了一遍。

    每個階段的楊久安他都是喜愛的,可他最鐘意的還是那張油畫,雖然都是她,他卻覺得那纔是他認識的楊久安,往事不可追,不必過於留戀過去,他會實現她的每一個願望,讓她重新過上無憂無慮幸福快樂的日子。

    翌日。

    天未亮,楊久安便送許知秋去上值,直接騎馬送到了皇城底下。

    下了馬,許知秋道:“行了,回吧。”

    楊久安道:“陛下生病了,你多警醒。”

    “還用你來教?”話雖這樣說,許知秋卻是十分受用的,擺擺手就走了。

    楊久安見月亮斜掛天邊,生出些賞月的興致,便下馬沿着街道慢慢前行,凌晨的街道靜悄悄的,只有少量馬車擦肩而過,都是趕着去上朝的官員。

    楊久安今日帶的都是自己人,閩一見狀已經帶着人退了十幾步,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

    今天風六還是扮作閩二的模樣,他走在楊久安身邊,閒聊道:“聽說你高中時是校花?”

    楊久安輕笑一聲,道:“什麼校花,我們每日學習都沒時間,哪有空搞這些花裏胡哨的,那時候啊,頂多說一句,一班有個很漂亮的人。就算是我姐姐的學校,形容我姐姐也只說一班最漂亮那個。”

    風六道:“你現在也很漂亮。那大學應該有校花吧?阿凌說平姐就是校花。”

    楊久安想了想,道:“我平姐是一小批人無聊選出來的,平姐中二的時候承認過,後面自己都沒理會,雖然我也覺得平姐當之無愧……但我們那裏沒有,還是那句,計算機繫有個很漂亮的人,那就是我啦~等讀研期間更不用說了,社交範圍急劇縮小,老老實實看數據吧……”

    風六若有所思,兩人小聲說話,說了些家長裏短,並沒有涉及正事,難得享受一下摸魚時光。

    突然,風六遠遠就看到了王府車馬。鈴鐺清脆,馬蹄聲來。

    魏王是個閒事不管的,自然不會是他,楊久安奇道:“世子又開始上朝了嗎?他身體撐得住嗎?”

    風六道:“上月就開始了,他都調養了三年,也該好了,你也別惦記了。”

    上月,上月發生的事可就太多了,穆王就是上個月被貶到皇陵的。

    風六又道:“要去問安嗎?”

    楊久安看了他一眼,“嫌我不夠招搖是吧?”說罷,她將閩一喊上前來,吩咐退避。

    楊久安抱手站在屋檐下,腦袋又開始運轉,這盤棋其實正下到最關鍵的時候,風六也爲她準備了退路,只是楊久安深知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已經被變化弄怕了,只希望一切順利,不要再出幺蛾子了。

    車馬漸漸靠近,眼見整個儀仗就要過去,卻忽然慢慢停了下來。

    風六眉頭一皺,心下有些不爽。

    楊久安倒是淡定,來了個熟人,鄭忠義抱拳道:“霍大人,世子有請。”

    楊久安點了點頭,看了風六一眼,便去到了世子車架前。

    風六想了想,跟在她身後不遠處。

    楊久安行禮道:“世子安好,不知世子召下官所爲何事?”楊久安是有些空頭官職在身上的,現在也變成了實職。

    聽到楊久安的請安,車簾緩緩拉起,車內明珠映照,車外月色輝映。兩人都能看到彼此。

    世子身體轉好,風華更甚,楊久安微微垂眸,只聽明成毅道:“霍大人客氣,近日聽聞大人覓得新歡,恭喜。”

    楊久安一聽怎麼又是這事兒,白無役是個啞巴嗎?只能自己解釋道:“世子誤會,哪裏有什麼新歡,我已經認他做了幹孫子,如今住在後院,不日就要送他歸家的。”

    明成毅也被這個名稱鎮住,過了一會兒才道:“你,癖好越來越奇怪了。”

    楊久安道:“世子說笑了,十九隻對柳郎一心一意,當年年少誤會害了他,如今幡然醒悟,下半輩子再不會看上別人。”楊久安現在想直接立守寡人設,免得他們見天盯着怕她玩物喪志。

    明成毅被哽住,反應過來,心下更不舒服,他道:“一個戲子,人死成灰,多看看眼前纔是。”

    楊久安提起這個就來氣,眼前眼前,她想到林素兒,一口氣就喘不上來氣,微微擡眸道:“世子纔是,不知世子爲何不珍惜眼前人,等人都走了,可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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