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遣悲 >第二百六十四章 試探
    江晚樵坐在等待室內,穿着常服,脊背挺直,看起來竟然有些窘迫,像是十分不適應諮詢室柔軟溫馨的環境。

    他的座位上像是有刺一樣讓他扭來扭去,夏夏聽了前臺一番話,拿着表格來,對他一笑,就見這小夥子臉“騰”一下紅了,從額頭紅到耳後根。

    夏夏也愣在原地,一時想回辦公室拿溫度計,“您,不舒服?”

    江晚樵連連擺手,“沒有!”

    夏夏微微皺眉,看他似乎真的生龍活虎,才把表格放到他面前,“你簡單填填表格,喝點東西,因爲你沒有提前預約,所以可能需要等一等。”

    江晚樵像拿槍一樣按下小小的圓珠筆,怎麼都彆扭,把紙張一攤開,就很詫異,“怎麼姓名年齡都不讓填?”

    夏夏抿脣笑了,“我們這裏尊重客戶的隱私,姓名只是稱呼,年齡只是生長軌跡,當然,如果您想讓我們以真名稱呼您,也是可以的。”

    江晚樵愣了半天,夏夏在他面前蹲下身,晃了晃手。

    清淺的花香直衝鼻尖,江晚樵向後一仰,動作很大,把夏夏嚇了一跳。

    “您好像在發呆,沒事吧。”

    “江晚樵。”

    夏夏眨眨眼睛,有些不解。

    他咬咬牙,像是需要努力把話說完整,臉已經紅的熟透,幾乎能聽到腦袋頂上煮水的聲音。

    “我叫江晚樵。”

    夏夏莞爾,“我叫夏夏,很高興認識你。”

    “轟!”

    江晚樵短短二十年的人生裏,有槍林彈雨,有生死一線,但頭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心跳到宕機。

    他一個從小在部隊長大,小時候跟着口號聲走正步,長大跟着小夥伴互相拍板磚,成年就入伍血裏來去的男孩子,對於男女一事,實在是匱乏的可以。

    夏夏等他把表格填完,“嗯,給您約了展醫生,稍等十分鐘,您就可以過去了。”

    展眉還在短期不排班的餘韻中,夏夏拿着條進來,她掃一眼,“急活?”

    夏夏樂不可支,抿脣笑的有些害羞,“嗯,直接來的,不好讓人家回去。”

    展眉嘆口氣,收拾收拾桌上的書本,“行吧,你不敢得罪明醫生,這種活就全部給我。”

    夏夏幫她拿外套,“明醫生這幾天的病人可是排滿了,你怎麼好跟他比。”

    展眉看她一眼,只覺得夏夏臉上的笑容過於燦爛了些。

    “怎麼了你,笑成這樣。”

    夏夏低頭,狡黠的像偷了腥的貓,“是個非常可愛的小男生,愛臉紅。”

    展眉敲敲她頭,“回去重修心理倫常學,和自己病人產生感情是不道德的,你別見色起意。”

    夏夏撒嬌着推她出去,“啊我知道,我只是短短的沉浸一番美色而已。”

    等看到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病人時,展眉才明白爲什麼夏夏笑成這樣。

    果然是美色當前,難怪這小丫頭這麼開心。

    展眉上下端詳一番他,心內已經有了計較,拉開他對面的桌子道,“您可以不坐椅子。”

    對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被她的話驚醒,一手按在桌面上,另一隻手卻摸向後腰。

    又在零點一秒內把手放回原處,解除了攻擊狀態。

    這動作輕微的好像幻覺,若不是展眉曾經下了苦功夫鍛鍊視力與注意力,必然會錯過。

    她含笑,把語氣放的更柔和一些。

    “這裏有沙發,有躺椅,您可以選擇自己坐着更舒服的地方。”

    對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侷促,“我坐這兒就挺好。”

    展眉點頭,“怎麼稱呼?”

    他坐的筆直,“叫我江晚樵就好。”

    展眉微微瞪大眼睛,這看起來似乎是個真名。

    她思考一番,笑了,“晚樵?是個好名字,‘平生不被利名鎖,半掩柴扉聽晚樵’,尊父母對您期待很高啊。”

    江晚樵有些愣,片刻後才說,“這樣嗎,我並不知道自己名字還有這樣的含義。”

    展眉莞爾,“看您氣宇軒昂,應當是很讓尊父母滿意。”

    江晚樵臉色有些沉,“我還以爲心理醫生都多麼神奇,原來也不過如此,這樣簡單的事情你們都猜錯,又能有什麼大用?”

    他把這些話一說,很是坦然的等對方的反應。

    江晚樵被來到這裏接二連三的衝擊差點忘記自己本身是帶着“任務”來的,他們副隊長鬼鬼祟祟扯住他,一定要讓他找出來隊長對這家機構一開始不滿的原因。

    “除了影響軍民關係的方法,都可以用,要是他們對你有任何言語不當,暴力壓制,或者最近很流行那個什麼——”

    那際想來一會才道,“PUA,要是他們PUA你,回來如實向我報告,這涉及到全隊的心理健康,不能小覷,知道嗎。”

    江晚樵懵懵懂懂,但也不認爲夏夏和這個展醫生能對他進行什麼暴力壓制,因此只能先言語不遜看一看對方反應。

    展眉卻沒什麼反應一樣,在紙上記錄了點什麼。

    “心理醫生當然不是魔術師,不會做讀心這樣的事情,但晚樵來到我們這裏,顯然是覺得我們應當有些‘用處’,是嗎。”

    展眉的聲音溫柔又冷靜,江晚樵的那點情緒幾乎片刻就被安撫下來,他又想起那際的任務,擰了眉道,“你問我?你是服務我的,怎麼還問我問題?”

    展眉從善如流,像是對待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

    “那晚樵也可以問我問題。”

    江晚樵立時就要問,“你和我們——”

    又被他嚥了回去。

    “我和你又不熟,能問你什麼問題?”

    展眉笑着道,“我和晚樵也不熟,但是我能問你的問題可多了。”

    江晚樵抱着胳膊皺眉,“那你問。”

    展眉拿筆上下順着他的輪廓劃了一通,“比如說,我們諮詢室剛剛接下一個特種行業的公益項目,就有明顯軍人氣質的客戶上門,這是必然呢,還是巧合?”

    江晚樵劍眉星目,聞言臉上的刻意和不自然褪去,雙眉立起,整個人顯出一股從容不迫的冷靜。

    “你什麼意思?”

    展眉微笑,並不畏懼。

    “我們這裏是心理諮詢室,若是有非心理障礙的其他問題,請單獨約時間與我交流,不要佔用病人的就診機會。”

    展眉的眼睛沉靜如一塊琥珀,靜靜盯着江晚樵。

    他的臉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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