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大方地傾瀉大片光輝,映在楚樂臉上,那雙靈動又滿是笑意的眸子上浮起一片氤氳,模模糊糊讓人看不清楚,夜離淺淺地呼吸着,認真地端詳着楚樂的眉,楚樂的眼,還有那張被啄紅的朱脣。
她勾起嘴角,嘴角旁掛着兩個可愛的酒窩,整個人活色生香,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一時間,夜離也分不清了。
是楚樂在做夢麼?
還是元夜寒在做夢呢?
倏地,楚樂朱脣溢出幾聲輕笑,環佩叮噹,染着醉意的眸子恣意慵懶,手指一下一下地點着額頭。
“夜離,我喝醉了。”
是啊,她喝醉了,酒香繞齒,繞着她的齒,也繞着他的齒。
元夜寒有些怔然,他的內心中,反覆說着一句話,這樣的楚樂太美好了,太美好了,簡直太美好了。
他怔怔地看着楚樂,一雙情動的眸子顯得格外妖孽,那樣認真深邃的模樣,楚樂想,任誰不會沉淪呢?
誰不會沉淪呢?
楚樂無奈地笑了,清風略過,吹散了些酒意。
楚樂清醒了幾分,即便清醒幾分,卻也廢了好大力氣,才從夜離的古譚般幽深的眸光抽離,悻悻地擡手蓋住自己的眸光。
“酒飽思淫yu...”她輕笑着,帶着幾分無奈和後悔。
驀地,一抹幽幽的櫻花香傳來,夜離嘴角噙着一抹笑,從懷中拿出泛着櫻花香的情書,放在了楚樂的臉上。
楚樂只覺得眼前徹底暗了,她捉住情書,眼前大亮,那幾個字如同明晃晃的月光,毫不吝嗇地照進了她的心坎裏。
“贈阿楚。”
楚樂呢喃着這幾個字。
“阿楚的第一封情書,我來給。”夜離道。
楚樂的心,一石激起千層浪,浪花翻涌交疊,拍打着她那寂靜無聲的心牆,一下一下。
楚樂捏緊那封情書,睫毛微顫。
沉淪吧。
就這樣沉淪吧。
楚樂將情書送至鼻尖,嗅着淡淡的櫻花香,心中漸漸有了暖意。
“好香。”
“打開看看。”
情書內空無一字,唯有一塊鏤空暖玉,楚樂眉梢染上幾分笑意,拿起暖玉對着月光看了又看,細膩的光澤讓人挪不開眼,她握緊幾分,先涼後溫,着實讓她喜歡。
“送我的?”
“嗯。”
“君贈我暖玉...”
楚樂思忖片刻,忽而起身從包袱裏翻出一支精緻小巧的木蘭玉簪,遞給夜離。
“我贈君玉簪。”
夜離溢出聲聲淺笑,他接過玉簪,寶貝似的放在自己的心窩處,壓緊外衣。
楚樂放下心了,回身倒在牀榻上,蓋緊被子,圓溜溜的眸子看着夜離。
“阿離,我困了。”
夜離心頭一震,良久,他寵溺地拍了拍楚樂的臉,替她重新掖好被子,“睡吧。”
這一夜後,楚樂變得有些不像楚樂。
夜離變得有些不像夜離。
他們會相約去看朝陽,看着紅日緩緩從天地間蓬勃而出,又會趁着風祁不注意,偷偷跑去山頭看落日。
他們手牽着手在河畔散步,在紫羅蘭花海中追逐打鬧,在篝火前起舞。
楚樂迎風而笑,是那樣的歡快,那樣的愜意。
“阿離,快來。”楚樂站在遠處揮手。
夜離便邁步朝她走去。
楚樂也會等不及,回身朝着夜離飛奔而來,二人緊緊相擁。
風祁每一次都找的氣急敗壞,他的眼神在兩個人身上來回瞟着,最終定格在楚樂的臉上,心痛道:“姐姐,你該不會是...”
楚樂眼疾手快地給風祁塞了一塊紅燒肉。
風祁惡狠狠地咬着那塊紅燒肉。
他真的很心痛!
他現在感覺,他的寶貝姐姐被一頭豬拱了。想到這兒,風祁咬紅燒肉咬的更起勁了。
轉眼間便到了第九關的前一天。
每每到了夜裏,天鬼藥莊就變得有些冷了,夜離抱着楚樂落在房頂上,不遠處的櫻花洋洋灑灑地往下飄,如同人間仙境。
夜離忽的就想起來了一件事。
“阿楚,你先前講過,你不喜歡風流才子,我問你你喜歡什麼,你說我不會明白。”
彼時,楚樂正躺在夜離的腿上。夜離灼灼地望着她,道:“你現在可以跟我說,你喜歡的到底是什麼嗎?”
楚樂沉默片刻,道:“我喜歡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全心全意待他,他也全心全意待我。”
“全心全意?”
“嗯,全心全意,沒有三妻四妾,”
“我會的。”
楚樂信他,眸光帶着幾分憧憬,道:“阿離,我很喜歡一句話。”
“什麼話。”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說到這兒,楚樂頓了頓。
夜離挑眉,“結束了?”
“嗯。”楚樂轉頭,看着夜離,點了點頭,“對我而言,到這裏就結束了。”
夜離啞聲失笑,“我明白了。”
二人起身,朝着那飄飄灑灑的櫻花樹下走去,楚樂稍微走的慢了些。
其實那段話還沒結束。
那段話其實是這樣的。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
想到這兒,楚樂凝着夜離的背影,她想,後面的那句話,她不需要了。
...
翌日,楚樂起了一個大早。
今年的第九關,是闖一座塔,這座塔共有九層,楚樂站在塔下,雙眸微微眯起。
一股油然而生的沉重感蔓延了她的心頭,最後一關了,她必須獲勝。
這樣,汕水的百姓們纔有救,她才能討回她爹的清白。
到了第九關只剩下五支隊伍了,楚樂緩緩地掃了一眼剩下的這幾支隊伍。
這裏面,就藏着聖使的人手。
隨着小藥童拔下白旗,一行人分別從不同的入口進入塔內,第一層倒是沒什麼特殊的,楚樂很容易就通過了。
到了第二關的時候,腳下突然轉動起來,夜離迅速抱着楚樂騰空而起,風祁緊隨其後。
“不好,當心身後!”夜離率先察覺不對,猛地轉身,竟瞧見了一個滿臉滄桑的老人端坐於一個洞內。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