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親王猛地跪在地上,喉嚨發緊,他咬咬牙,瞪了一眼元夜寒後,厲聲道:“父皇,兒臣這麼做,是爲了天幽國的百姓們!”
“爲了天幽國的百姓?”皇上收起怒意,給順親王繼續說話的機會。
“沒錯!”順親王找回底氣,一字一頓道:“那離親王妃雖然沒有染上閻王愁,卻收留了一個染上閻王愁的百姓!衆所周知,閻王愁這種病,一旦碰上,就會染上,最後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離親王妃碰了那女子,自然也逃不過閻王愁!”
大家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這離親王妃,不要命了麼!?
雖然她先前救過長華公主,可在連天幽國的太醫都束手無策的閻王愁面前,她那單憑碰運氣的醫術,根本不夠看!
這麼做,純粹是送死。
“父皇!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楚樂她乃當今離親王妃,更是大理寺卿的娘子,又怎麼能因爲身份高貴,而放過她呢?如今京城人心惶惶,城西疫病遲遲沒有解決辦法,百姓們日日活在恐懼之中,在這種關鍵時刻,倘若兒臣放過離親王妃,那豈不是對百姓不忠?對天幽國不忠麼?”
一番話,讓所有人爲之一振。
皇上眸光晦暗不明地看着順親王,平日裏,他沒什麼出色的地方,沒想到疫病當前,他倒是有了些膽識。
“依順親王的意思,該如何處置離親王妃?”
順親王心中大喜,卻不露於色,痛心道:“父皇,離親王妃雖然是兒臣的皇嫂,但她也是皇家的人!作爲皇家的人,就應當做出表率!唯有這樣,才能安撫百姓們惶恐不已的心!”
言下之意,應當處死楚樂。
此話一出,簡直是一呼百應。
那些官員們紛紛點頭,表示肯定,就連皇帝都陷入糾結中。
京城內人心惶惶是事實,光靠官兵鎮壓,始終不是一個法子,若按照順親王所說...
皇帝眸光暗暗浮現幾分肯定。
就在這時,元夜寒開口道:“父皇,此事,恐怕不能遂了順親王的心願。”
順親王急了,忙道:“離親王,什麼叫做遂了我的心願?這是爲了百姓!”
“真的爲百姓好,就不該在這時處死楚樂!”元夜寒字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如今閻王愁禍害一方,染上閻王愁的百姓不計其數,倘若這時殺死有可能患上閻王愁的楚樂,那其餘的病人,該做如何感想?”
霎時,朝堂安靜下來。
“京城內人心惶惶,這話沒錯,可他們的惶恐,難道會比染上閻王愁的病人更甚麼?那些病人,不應該更害怕麼?他們每日要面對病痛的折磨,還要遭受他人的排擠,跟這些相比,我們那虛無縹緲的惶恐算得了什麼!”
“難道染上閻王愁的人,就活該去死麼!”
元夜寒字字珠璣。
“他們只是無辜的病人,他們犯了什麼錯!”
每一句,都直戳痛楚,不少官員羞愧地低下了頭,順親王被逼問的啞口無言,呆滯地跪在那裏,不知所措。
他還想掙扎,“這...”
糾結半天,順親王猛然發現,他反駁不了一個字!
“離親王說得對。”皇上點點頭,精神抖擻的眼睛劃過犀利,“天幽國正面臨一個巨大的災難,不論是朕,還是諸位愛卿,都應竭力救活染病的百姓。”
皇上站起身來,道:“不憂民憂國,何來太平盛世?”
百官跪在地上,道:“謹遵皇上教誨!”
看着順親王彎曲的脊背,皇上提點道:“順親王,你爲百姓着想的心沒錯,但你的格局太狹隘,這一點,記得多跟離親王學一學,退朝!”
這番話,直接打碎順親王所有顏面,他氣憤地咬緊牙關,竭力按捺險些噴涌的怒意。
狹隘...
皇上他,居然說自己狹隘!
還要自己跟元夜寒學!
四周的官員已經散去,太子冷冷地睨着他,將他從地上拽起來。
“這就認輸了?”太子冷哼,瞥了一眼門口,“對付元夜寒,你得沉下心來。”
順親王深吸一口氣,問:“太子殿下,您方纔怎麼不講話?那楚樂不是您派...”
話音未落,太子便丟給他一擊凌厲的眼神。
“孤這是在幫你!”
出了金鑾殿,一幫追隨太子的人紛紛冷眼看向元夜寒,元夜寒正站在巍峨的階梯上,遠遠望去,高貴清冷。
跟他們格格不入。
察覺到衆皇子的眸光,元夜寒淡定回眸。
這時,順親王氣兒不順地瞪他一眼,又不屑略過,隨後用餘光偷偷打量元夜寒。
可即便是這樣,元夜寒深邃冷漠的眸仍然無動於衷,任憑衆人盯酸了眼,都找不出第二種情緒。
衆人瞬間有一種被壓倒的感覺。
太子卻沒這麼覺得。
他幽幽地盯着元夜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戲,還沒開始唱呢。
“別看了,走吧。”太子低聲吩咐一句,隨即一馬當先,離開紫禁城。
待元夜寒走出紫禁城時,身後已經無人了。
他回身看着那高聳的城牆,狹眸微微眯起。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元夜寒回過神,牽着馬匹向前走。
旁邊的馬疾馳而來,捲起一陣冷風,吹動馬匹的鬃毛。
啪嗒。
元夜寒微微垂眸。
地上,一顆摔碎的龍眼孤零零地躺在那裏。
元夜寒眸光沒有半分驚訝,牽起繮繩離開這裏。
疫病越來越嚴重,爲保證百姓安全,元夜寒下令,不準任何人在大街上閒逛,更不準出來喫茶喝酒逛窯子,違者要交出所有家產,並且打入天牢!
街上到處都是官兵們的馬蹄聲,楚樂支開一條縫隙,面前飛快略過幾道馬匹。
百姓的身影漸漸變少了。
楚樂舔了一下乾涸的嘴脣,眸光微沉。
元夜寒,你開始動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