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冷的音色融入黑夜中，眉心緊蹙，不見半分情緒，在這寂靜的院內顯得異常冷漠無情。
楚樂眸光怔然了一瞬。
既然是敵人。
就沒有男女之分。
所以，當初他那麼對待自己，也是把自己看成了敵人？
楚樂深吸一口氣。她不太清楚原主究竟做了何事，是以，她佔了原主的身子，挨些打也無可厚非。
可後來呢？元夜寒指使沈容煙把自己打個半死，那時候，他也拿自己當成敵人了麼？
“元夜寒，什麼樣的人，算是你的敵人？”楚樂忍不住問。
淒厲的鳥叫聲在上空盤旋，元夜寒嗓音驟沉，比這黑夜更甚，泠然道：“傷我在意之人，斷我前路之人，叛我情誼之人，損我名聲之人，都是我的敵人！”
元夜寒猛然回身，狹長幽深的眸緊緊地盯着楚樂。那孤傲的神情，彷彿在說所有不遂他意之人，都該去死...
剎那間，楚樂心中一沉。
也就是說，她當初，真是他的敵人！
在元夜寒的眼中，自己傷害了他在意的人，損壞了他的名聲。
怪不得，他當初能下那麼狠的手...
楚樂覺得渾身傷口微微發疼，心中的某處，也在發抖。
倘若面前的人是夜離，那自己，則纔是他心尖尖上的那個人吧？
可惜沒有倘若。
一切都沒有假設。
夜離就是元夜寒，她不是元夜寒心尖上的人，她與元夜寒的關係，除了這貌合神離的夫妻關係之外，便只剩下了敵人。
短暫的合作過後，他們會再次針鋒相對。
元夜寒動作極慢地朝前走着，楚樂凝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開口道：“元夜寒！”
男人身形一頓。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楚樂斂去眼底的動容，現在的她，不應該有任何感情。
她應該快點擺脫這個鬼地方，擺脫元夜寒的監視，壯大自己，有朝一日找到爲楚相平凡的機會。
“三個月，馬上就到了。”
楚樂聲調平靜，眸光堅如磐石，“找出下閻王愁真兇之時，便是我們和離之日！”
“還希望，你到時候能遵守約定！”
“不論是和離，還是休了我...”
楚樂期待地吐出幾個字，“都要讓我離開離親王府，除掉我離親王妃的名號，還我一個自由身。”
元夜寒冷冽的眸微微眯起。
“你就這麼期待離開這裏。”他冷冷地說，分明是反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夾雜着不易琢磨的怒意，元夜寒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楚樂眉心漸漸擰緊，好一會兒，楚樂纔想明白，元夜寒是在氣他沒能折磨自己。
閻王愁一事耽誤許久，眨眼間便過去了兩個多月，他卻未傷害到自己半分，所以他心中不願放過自己。
楚樂輕笑一聲。
無論元夜寒如何不想承認，距離三個月，也只剩二十幾天的日子。
榮樂閣。
楚樂剛回去沒多久，開門大吉也匆匆地趕了回來。
她將茶水遞給幾個人，眉心緊鎖，“端月的屍首可下葬了？”
阿開抹了一把頭上的大汗，點點頭，“王妃娘娘，您放心，王爺給端月買了最好的一塊墓地，端月已經風風光光地下葬了，晚生也啓程回邊塞了。”
她從錢袋裏拿出幾錠金子，交給阿開。
“這個，給王爺。”
兩個人馬上就分道揚鑣了，讓元夜寒爲自己花銀子，不合適。
阿開訕訕地接過金子，問：“王妃娘娘，您跟王爺是一家人，何必算的這麼清呢？”
楚樂扯動嘴角，笑道：“你給他，他定然明白我的心思。”
接下來的日子，王府內聚集了太醫與各路醫師，在楚樂帶領下，大家制出了大量解藥，一批批地運向城西。
一時間，楚樂成了家喻戶曉的大人物。
幾日之後，皇上宣佈離親王夫婦入宮覲見。
元夜寒身上的傷已經開始結痂，他身強體壯，幾十道鞭傷對他影響不大。
更何況，他本就想早日趕去城西調查真兇。
楚樂抽出身來，一番梳洗打扮後抵達了門口，元夜寒先她一步抵達馬車旁。
幾日未見，元夜寒氣色恢復的不錯，楚樂收回視線，迎上公公笑呵呵的臉。
“離親王妃這幾日辛苦了。”
所有人都知道楚樂是大功人，對楚樂客客氣氣的。
楚樂微微頷首，“麻煩公公了。”
她回身，一隻大掌赫然從驕子裏伸到面前，楚樂狐疑了片刻，想到公公在這兒，她斂去狐疑，笑吟吟地把手放在了男人掌心中。
元夜寒的手掌異常滾燙，將她纖細的小手包裹起來，毫不費力地拉她進去。
驕簾翻起又落下。
不過眨眼間，元夜寒便鬆開大掌。
而楚樂也迅速收回手，端坐在旁，一言不發。
見到這一幕，元夜寒眉心微乎其微地蹙起，氣勢驟然放開。
分明還沒徹底入冬，可楚樂卻覺得，自己好像坐在冰窖裏。
看了看一旁的冰塊臉，楚樂不解開口，“你傷口裂開了？冷着一張臉嚇唬人。”
元夜寒挑起眼尾，冷笑道：“裂開了如何？王妃會花重金爲本王買上等藥材麼？”
楚樂覺得莫名其妙。
“你不懂醫術就不要亂說，即便是傷口裂開了，也跟藥沒什麼關係，分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元夜寒將楚樂的神情收入眼底。
“我不小心？”
他聲線冷酷，視線逼人，“王妃是否忘了，本王這身傷，是爲誰受的！”
這般語氣，像是在責問。
楚樂語氣緩和了幾分，垂眸道：“我從未忘記，放心好了，今晚忙完，我會替你重新檢查一下身子。”
今晚忙完？
元夜寒心中一陣冷哼。
好你個楚樂，竟然將本王排在最後！
“不用了！”元夜寒微慍說，“本王怕睡前見到你，會氣的睡不着。”
楚樂倒吸一口冷氣，倏地想到什麼，好奇地靠近元夜寒身旁，聞了聞。
對着突然湊近的小女人，元夜寒矜冷的眉目舒緩幾分，清冽道：“做什麼。”
楚樂冷不防擡眸，一雙靈動的眼閃着疑惑。
“元夜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