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兒是家宴,皇上說了一些讓大家儘管放肆的話後,央樂宮裏便歌曲悠揚了起來。
這裏沒有外人,全都是皇上的子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有的皇子湊在一起喝酒暢聊,有的皇子湊在一起吟詩作對,還有一些小世子湊到一塊兒,吐槽夫子們的嚴苛。
遠遠望去,當真是一片和睦。
女眷這邊也熱鬧的很,大家品着桃花酒,說着聽來的奇聞趣事,又或是顯擺皇子們給她們買的簪子,唯有楚樂與林悔,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楚樂慢慢地品着桃花酒,心不在焉。
回來的路上,元夜寒問了幾次唐貴妃究竟說了什麼。
楚樂並沒有多說,僅僅是一句‘無非是唐夢婷被打板子的事兒’敷衍了過去。
至於其餘的...
楚樂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雖然她在唐貴妃面前扳回了一局,可唐貴妃說的一些話,的確鑽入了她的心。
眼下太子之位還空着,不少皇子都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這其中,究竟有沒有元夜寒,楚樂不得而知。
她鮮少去問朝廷上的事情。
可元夜寒是大理寺卿,是皇子中爲數不多當官的人。
楚樂見過元夜寒辦案。
每每遇見棘手的案子,他總是會熬到深夜,一遍遍地琢磨,一遍遍地查,生怕漏了一個細節,生怕錯怪了一個好人。
這樣的元夜寒,難道不適合當太子,不適合當以後的皇帝麼?
若元夜寒真的想當皇帝,背景是必不可少的。
倘若真的如唐貴妃說的那樣,唐家會是元夜寒的靠山...
“王妃娘娘。”
一隻白皙的手伸了過來,按住了楚樂的酒杯。
“您不能再喝了。”
林悔緩緩地開口提醒。
楚樂一時沉浸在思緒中,眼神迷離。
瞧見楚樂這個模樣,林悔心中一沉,王妃娘娘這是怎麼了?去見唐貴妃之前,她還好好的。
莫不是和唐貴妃鬧不愉快了?
無數個思緒在腦海中鑽出,林悔卻一字未提,只是淡淡地提醒,“再喝下去,您該喝醉了。”
林悔的聲音很輕。
卻將楚樂的沉悶吹散了不少。
“林悔妹妹。”楚樂單手杵着頭,笑的散漫,“你長得好白,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白的一個。”
林悔好似想到了什麼,飛快垂眸,不言不語。
楚樂的確有些醉了,沒有在意,食指彎曲,一下一下地敲打着面前的酒壺。
“這桃花酒真好喝,不知是誰釀的。”
林悔凝着那桃花酒,舔了舔脣,輕輕地道:“是九王。”
“九王嗎?”楚樂撩了一下眼皮,靠在林悔肩膀輕笑,“九王可真厲害,居然會釀這麼好喝的酒。大家都說他是閒散王爺,沒什麼志向,也沒什麼規矩,林悔妹妹,你在九王身旁,定然過得很開心吧...”
良久,她低低地吐出了幾個字,“王妃娘娘,您真的喝醉了。”
喝醉了麼?
楚樂輕笑着,舔了一下脣畔,不以爲意。
心裏想醉而已。
宴會快要結束,一些皇子已經陸陸續續地走了。
林悔找人叫來了元夜寒。
瞥見靠在林悔肩膀上的楚樂,元夜寒眸光一暗,大掌撈起楚樂,穩穩地橫抱在懷中。
就在元夜寒擡腳欲走時。
一陣清脆又微醺的嗓音傳了過來。
“酒壺...”
圍在一旁的九王與林悔垂眸看去,只見楚樂的指尖,還勾着那壺桃花酒。
林悔眸光一動,欲上前幫楚樂拿下。
誰料,元夜寒卻啞聲失笑,問:“你想帶走,是麼?”
“嗯...”
元夜寒單手抱起楚樂,另一隻手勾過酒壺,穩穩地掛在腰間,待整理完畢後,他小心翼翼地將楚樂護在懷中,替她蓋好了狐裘,離開了央樂宮。
林悔有些茫然無措。
素來死寂的眸子,有了片刻的動容。
直到九王清潤的嗓音傳來,“愣在這裏做什麼呢。”
林悔猛然回神,扯動脣畔,道:“沒什麼,只是王妃娘娘靠肩膀靠的久了,所以肩膀有些疼。”
九王甩開玉扇,溫柔地道:“晚上本王給你送藥。”
...
回王府的路上,下了雪。
新年這天下了雪,可是個好兆頭,火紅的燈籠映着潔白無瑕的雪,頗有幾分幸福安康的味道。
只是這雪越下越大,等到王府時,地面已經堆滿一指頭高的雪。
元夜寒護着楚樂匆匆回了閒庭閣。
一路上,他身上沾了許多的雪,可楚樂身上卻乾乾淨淨的。
但許是因爲路途顛簸,所以她一躺在牀上,便爬出來,嘩地一下吐了。
元夜寒沒蹙一下眉頭,蹲下身收拾地面。
“餓...”楚樂捂着肚子,撇了撇嘴,“好餓...”
元夜寒薄脣抿成一條直線。
在宴會時,他一直在注意楚樂,楚樂幾乎沒喫什麼東西,想來,是見過唐貴妃之後,胃口不好。
“我叫下人給你做菜。”
楚樂在牀上滾了一圈,皺着小臉搖頭。
“不要。”
元夜寒薄脣微啓,“那你要喫什麼。”
楚樂艱難地想了想,最後低聲,淺淺地說了兩個字...
...
雪下得大極了,男人神色匆匆,穿過夜幕下得一片白茫茫,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
那婦人瞧見是元夜寒,有些錯愕,“您不是...”
“對不起,這麼晚了叨擾您。”
“我家娘子身子不適,只想喫你們家的餛飩。”
元夜寒神色虔誠,不好意思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