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的力量，正在慢慢消失，他的手，漸漸使不上力了。
他呼吸急促。
“阿楚，你給我下了藥！”
楚樂冰冷地笑着，往日的溫情不再，她變成了曾經的那個楚樂。
不。
她甚至，比曾經的楚樂還要決然！
她已經徹底強大了！
“元夜寒，我既已恢復記憶，又怎麼可能讓你再困我一次！”
元夜寒的身子，緩緩地往下墜。
砰地一聲，他按住了桌子，調動全身的力氣。那一瞬間，他瘋狂到了極致，衝破了經脈，留住楚樂的念頭如藤蔓，瘋狂生長。
“我不會...”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不會讓你走！”
楚樂眸光劃過震驚。她給元夜寒下了軟骨散，按理來說，元夜寒現在應該倒地不起，可他卻調集了全身的真氣，衝了過來。
楚樂斂去眼底的震驚，握緊雙拳，朝元夜寒胸膛揮去。
玉決拳法，陰柔至極，楚樂的身子軟到了極致。
元夜寒中了軟骨散，幾次都抓不住她。
終於，他的眸光浮現了嗜血的瘋狂，凝着那觸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影子，他匯聚所有的真氣，強行將楚樂按在自己的面前。
玉決拳法就是爲女子準備的，眼下楚樂被元夜寒按住，無法施展自己的優勢，只能拼命掙扎。
“阿楚，放棄吧！”
“放棄？！”楚樂眸光閃着譏諷，亦帶着幾分嘲弄，“元夜寒，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對不起我時，我也勸你放過我，可你放了麼！”
元夜寒眸光動了動，眸光略過痛苦，“當初...”他的確做錯了！
察覺到元夜寒的動搖，楚樂嗓音愈冷，“元夜寒！從始至終，都是你對不起我！
淺溪的死，是因爲你！
我爹的死，是因爲你！
我爹蒙冤無法翻身，也是因爲你！
元夜寒，我第一次險些喪命，是因爲你！我在雨夜被打的遍體鱗傷，寒氣入骨是因爲你！爲了救你，我甚至不惜讓出自己的命！
可你呢！
當發生這一切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元夜寒，你在害我！
我冒死入宮去救你，我顧不上一切危險，百般設計去唐貴妃身邊，我日日提心吊膽，生怕被人發現，在宮裏的每一個夜裏，我都睡不安穩，可即便是那樣，我仍舊想破了頭地要救你！
可到頭來呢？”
楚樂輕笑着，如風沙漫過了整個天空，濛濛一片，逼得人喘不過來氣，“到頭來，你卻是和敵人一夥的！你和唐貴妃一起騙我、耍我！”
凝着元夜寒猩紅的眸，楚樂一字一頓，恨意洶涌澎湃，“元夜寒！我爹，是被你害死的！我變成今日，都是拜你所賜！”
“元夜寒！”
“我恨你！”
錚地一聲，一支無形的箭矢射穿了他的心臟，傷口迅速撕裂開來，血腥味兒猛地涌上喉嚨，元夜寒的雙腿發軟，可他的心，更是疼的厲害。
他在心疼楚樂。
“阿...阿楚...”
楚樂崩潰地吶喊着，她好似被怪獸的血盆大口吞噬着，在那逼仄的空間內，拼命在抓着所剩無幾的光芒。
元夜寒紅了眼眶，他一遍一遍地看着：“阿楚，不要，不要這樣——”
按着楚樂肩膀的手，漸漸鬆開，元夜寒呼吸困難，他的力氣不多了，一步步地向前挪動着，張開雙臂，攬住了楚樂的腰肢。
他根本就沒有...
猛地，元夜寒瞪大了眼睛。
他錯愕地看着一臉決然的楚樂，隨後，眸光一點點地往下滑動。
他的肩膀處，赫然插着一把刀。
譁！
紅刀子被拔出，楚樂無視心中的痛，握緊匕首，朝他的胸膛狠狠劃去！
“傷心？”楚樂歪頭，笑的冰冷，不達眼底，“元夜寒，傷心沒用，報復你，報復唐貴妃那個賤人，讓你們生不如死，纔有用。”
元夜寒臉色慘白。
楚樂手持匕首再次朝元夜寒襲來，銳利的刀鋒從元夜寒胸膛劃過，他的胸膛前，劃出了一道十字，鮮血淋漓。
昔日的溫情與愛意，在這顆顆滴落的血珠中砸落在地，元夜寒捂着胸膛，踉蹌着步伐，最終半跪在地上。
“阿楚...”他極力剋制着痛苦，額頭甚至青筋凸起，嗓音低啞，“一定...要對我這麼狠麼？”
楚樂壓低了眸光，眸光露出滿滿的嘲弄與陰狠。
“不是你說的麼？”
她握着匕首，緩緩地擡起元夜寒的下巴，嗓音如山谷中的鳥叫般縹緲空靈。
“對待敵人，就要下狠手，我是跟你學的啊，元夜寒。”
元夜寒的面具，徹底龜裂！
跟他學的...
阿楚對他的狠，竟然是跟他學的！
元夜寒意識到了更加可怕的問題。
阿楚，將他當做了敵人！
一道詭譎的哨聲瞬間震徹天空，這是，元夜寒在召集手下。
楚樂眸光陰暗，她絕對不能再被困住，絕對！
楚樂下意識地轉身離開。
元夜寒凝着楚樂的背影，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可他仍舊倔強地抓緊楚樂的衣襬，用着最後的半分力氣，固執地想要讓他留下。
“阿楚，不要——”
他的嗓音，帶着楚樂從未通過的悲愴。
猛地，楚樂的腳步頓住了。
她回過身來，在元夜寒心中燃起希望後，楚樂從箱子中，扛起一個包袱，又拿出一張紙，攤在了元夜寒的面前。
元夜寒嘴脣顫抖。
那是，休夫書！
“在我察覺你與唐貴妃有染時，我便寫了這封休書，我本以爲我用不上了，呵。”楚樂輕笑，帶着無限的嘲弄，蘸着他肩膀上的血，摁了個手印。
又扯過元夜寒的手指，一點一點，往下壓。“沒想到，你我之間，終究逃不了這個結局。”
元夜寒用盡力氣，讓手指停留在半空。
他不想...
不想讓阿楚走。
這封休書一畫押，阿楚，便不再是他的娘子了...
楚樂咬緊了牙關，手心壓得生疼。元夜寒本該早就沒了力氣，可他卻挺到了現在，楚樂怔了怔，嗤笑一聲，“固執什麼呢？元夜寒，你看清楚，我恢復記憶了，我不再是你的阿楚了。”
元夜寒怔然了一瞬。
楚樂飛快地按下了那手印，待元夜寒反應過來，看着那手印時，他心裏的那根好不容易茁壯生長的樹苗被連根拔了起來，連帶着他所有的喜怒哀樂！
“阿楚！”
門口的楚樂微微側眸，背影孤決。
“元夜寒，我今日不殺你，是覺得你受的苦，還不夠多。我們兩個，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