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說過，前段時間，一將軍帶去的三十萬大軍全被殲滅，朝中兵力不足，元夜寒只能領軍去徵兵。
元夜寒到了城外。
遍地被凍死的寒骨頭。
娃娃們因爲爹孃死了，在一旁哇哇大哭。
元夜寒看的心疼，他翻身下馬，將那些小娃娃們抱起來，交給跟來的婆子，叮囑她們照顧好這些娃娃。
“王爺！”
劉副將匆匆跑來，天氣太冷，他的鬍子上都掛上霜，看起來異常狼狽。
“王爺，此次徵兵，結果恐怕不會盡如人意。”
“這是何意？”
“王爺有所不知，先前的三十萬大軍裏，有十幾萬都是徵兵徵上去的，眼下各戶人家已經沒有青壯年了，只有...”
元夜寒眼皮子一跳。
“只有什麼？”
劉副將嘆了一口氣，大手一揮，士兵們便壓着新徵上來的兵走過來。
看見那一排的新兵，元夜寒眉頭一挑。
那些人，起碼得有五十歲了。
“王爺，請您恕罪，末將真的盡力了，可那些青壯年早就被抓走了，現在只有這些了...”
元夜寒眸光諱莫如深。
他轉身，斗篷跟着滑出一抹凜冽弧度，只見他騎着馬遠去，身影漸漸湮沒在風雪中。
這日，元夜寒跑遍了各個武將的府邸。
直到天快亮了。
九王匆匆起牀，趕來大廳，一眼便看見渾身掛滿風雪的元夜寒。
“十弟！”
九王的桃花眼不再笑意滿滿，而是染着數十分的墨色與濃重。
瞧見九王，元夜寒難得勾出一抹弧度。
“九哥。”
“好久不見。”
九王坐在一旁的紅木椅上，沉聲道：“此次前往邊塞，可需要——”
“九哥。”元夜寒打斷九王的話，“我想喝你釀的桃花酒。”
九王怔然了一瞬。
看着元夜寒眸光的疲倦與冷靜，他神色動容，差人去拿酒。
一整日，元夜寒都與九王待在一起。
二人高談論闊，不問朝政，不問過去，不問未來。
夜幕降臨，一場大雪來了。
兩個人喝的臉頰發紅，醉醺醺的，九王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手指彎曲，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你我兄弟此次一別，不知何時能見。”
元夜寒眸光略過晦暗。
“真希望來世，我們還是兄弟。”
九王眉心一擰。
雪下得又大了一些，元夜寒不得不起身走了，臨到門口，他道：“九哥，你該好好對林悔。”
“十弟，你今日可託了我不少事。”
九王笑着打趣，眼底是漫不經心的苦澀。
元夜寒眸光微動，凝着漫天大雪，“阿楚走了快一年，我與阿楚再見，亦不知何時了。”
說到這兒，他苦笑一聲，帶着幾分惋惜。
“許是見不上了。”
九王瞳孔微縮。
“十弟...”
“九哥，失而復得這個詞，太遙不可及了。”元夜寒緩緩地閉上眼睛，眼簾蓋住泛紅的眼眶，呼吸顫抖，“你要知道，這一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
轉過身來，元夜寒眸光閃着可惜，勸告着：“仇恨，是上一代的事，你要知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別等失去了再後悔。”
九王負手而立。
漫天風雪，他凝着元夜寒遠去的背影，眼角泛紅。
“十弟，若你真的回不來，九哥沒有別的所求，願你下輩子不生在帝王家，願你下輩子周身沒有癡情之人，願你來世能活的快樂，願你不再被仇恨、執念所拖累。”
十弟。
我的十弟。
無論你回不回得來，九哥都會等着你。
在這兒等着你。
“王爺。”
小廝走了過來，提醒他外面雪大，該回去了。
九王回過神兒來。
小廝見狀，道：“小的給您溫一壺酒，給您叫個說書先生吧。”
九王是個閒散王爺，從不問朝政，幾次涉入陰謀詭計，那也是爲了離親王。
怎料這次，九王竟開口道。
“不用了。”
“給本王更衣，本王要去找譚侍郎。”
轉眼間便到了元夜寒出征這日。
千里出征，金甲向光。
劉副將神氣十足，看着孑然一身的元夜寒，他道：“王爺，您那得力的左膀右臂千寒呢？”
元夜寒拉緊繮繩，眸光動了動。
“前些日子傷了腿腳，本王怕他拖累自己，便讓他留下了。”
劉副將點了點頭。
出征這日，不少人都城牆上看。
長華，九王，林悔，唐顯...
朝秦也抱着手爐站在枯樹根底下。
他們目送着元夜寒一步步遠去，心中百味雜陳。
待徹底看不見元夜寒人影時，大家也遲遲不想離開。
直到又一場大雪降臨。
衆人凍得實在忍不住了，這才擡腳欲走。
“朝秦姑娘！”
唐顯手持佩劍趕來，眸光止不住地看着朝秦，“方纔遠遠在城牆上看見你，不知最近可好？”
朝秦打量着唐顯。
“唐大將軍，好像變白了。”
唐顯不好意思地撓頭，“這...天天在家捂，不想變白都難。”
朝秦點點頭，身處青樓，每日見過不少達官貴人，自然也聽見了一些風言風語。
自楚樂消失後，她便格外注意楚樂的消息，終於在一位高官嘴裏挖到了一些祕密。
原來，楚樂與唐貴妃不和。
“嗯，身爲天幽國的大將軍，卻終日喫喝玩樂。”朝秦淡漠地開口，“反倒是平日裏不聲不響的離親王出征作戰，唐大將軍，你這些日子，待的可愜意？”
唐顯臉色變了。
“朝秦，不是我不想出徵，是——”
“是什麼？”朝秦披着狐裘，眉眼間盡是譏諷，“你倒是說出個藉口，讓我大開眼界一下，身爲大將軍，國家有難卻不出徵，這說得過去？”
唐顯的心沉入谷底。
朝秦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走了。
看着朝秦的背影，唐顯嘆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想出徵？
可不知怎麼的，姐姐卻不讓自己出徵，前些日子甚至還放下狠話，若是自己這次出征，她便自盡。
唐顯自然是不從的。
他去找皇上，怎料皇上也拒絕他出徵，只是說，日後會有用到他的時候。
唐顯氣急了。
日後！？
元夜寒這次帶領的十萬大軍裏，有一萬多個是老人！
這樣的情況，還哪有以後？
他有時候都懷疑，皇上是不是送元夜寒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