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內喧譁聲一片,這是這幾十年來,朝堂上最‘熱鬧’的一天。

    所有大臣目瞪口呆,包括門口侍衛的臉也都浮現震驚,與旁邊的侍衛面面相覷。

    先是告訴他們,先皇早已駕崩,執政另有其人。

    後又告訴他們,眼下這位蕙質蘭心、冰雪聰明的太后娘娘,就是毒害先皇的人。

    任誰聽到這兩件事,都不會心如止水。

    “丞相,你說話啊!你不是喜歡解釋嗎,說啊,給本公主一個合理的解釋,給天下人一個合理的解釋!”

    丞相眉心緊蹙,一張老臉幾乎貼在地面上。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嗓音響了起來。

    “一派胡言!”

    丞相吊在嗓子眼的心,瞬間落了下去,與此同時,衆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身後,只見楚樂一席明黃色華服,整個人儀態萬千,眉眼間凌厲不減。

    光是站在那裏,大家都能夠感受到她的怒氣與威嚴。

    楚樂眉眼冰冷,盯着高高在上的安樂,氣勢滲人道:“安樂,你妖言惑衆,欺辱宰相,污衊哀家,究竟是何居心。”

    安樂笑出了聲,指着自己鼻子不解道:“你說我妖言惑衆,你說我污衊你?”

    她輕輕地笑着,帶着綿長的譏諷,臉色陡然冰冷,“好啊,那我就拿出證據,讓你心服口服!讓你好好回憶,半年前,你是如何毒害我皇兄,又是如何一步步,算計我燕國的士兵爲你的私怨上刀山,下火海!”

    她秀手一揮,“來人,將司徒太醫帶上來!”

    司徒?

    楚樂眉心微蹙。

    在安樂的吩咐下,兩個侍衛將渾身死氣沉沉的司徒推了出來。

    瞧見滿朝文武,司徒眉心不由得擰緊幾分,下意識看向楚樂。

    楚樂對上了司徒的眸光。

    她神情平靜,沒有半分波瀾。

    看着這樣的楚樂,司徒不禁微微抿脣,神情有一絲動容。

    “司徒太醫,事到如今,你還要袒護你的師傅麼?你要知道,這可是欺君之罪,若你執意袒護你師傅,不光是你,連帶着你的母親,都會被砍頭!”

    安樂特意咬重了母親這兩個字。

    想到自己那已經年邁的母親,司徒心尖一顫。

    就在方纔,安樂公主與一氣場十足的人不停地逼迫他出面作證,而且以他母親性命威脅。

    司徒自問自己平日不是個盡孝的人,聽見母親在隔壁悽慘的喊叫聲,他不得不答應下來。

    更何況,那件事情,的確非常詭異……

    “諸位大臣。”

    司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看楚樂的眼睛,冷靜道:“先皇駕崩前,司徒與衆位太醫曾日夜交替地爲先皇調理身體,在司徒與衆太醫的不懈努力下,先皇的身體逐漸好轉,直到——”

    司徒眼前略過當時的一幕幕,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道:“直到當時還未嫁給先皇的楚樂,也就是今日的太后娘娘說要教司徒川息針,趁着司徒不注意,在司徒的搗藥杵上塗上了毒藥!”

    “司徒太醫,你的意思是,楚樂她在你的搗藥杵上塗抹毒藥,變相給先皇下毒!”有大臣問。

    司徒點點頭,沉聲道:“不錯,先皇當時的身體已經在一點點痊癒,沒理由會突然病發,除非有人下毒。”

    若非是衆目睽睽,丞相正恨不得上去給司徒一巴掌,這司徒是他好友的兒子,整個司徒家,都是他提攜上來的。

    不曾想,自己曾幫助過的小綿羊,蛻變成了一隻大灰狼來咬他!

    “司徒太醫!”丞相挺直脊背,厲聲道:“你說先皇是中毒而死,難道你們喂先皇喝藥之前,不曾用銀針試過麼?!”

    司徒抿脣,解釋道:“丞相大人,你不通醫術,我可以給給你解釋,有些稀世罕見的劇毒,是無法用銀針試出來的,當然,能煉出這樣劇毒的人,醫術定然非常高明。”

    話落,安樂不由自主地看向楚樂,雙眸眯起。

    “咱們太后娘娘,可是醫術高明的很,本公主曾派人打聽過,在天幽國,楚樂醫毒雙絕,凡是她想救的人,就沒有救不下來的,凡是她想要弄死的人,就沒有弄不死的!可先皇,卻在她面前駕崩……”

    這意思很明顯了。

    無非是指責楚樂不救風凌絕,亦或是,風凌絕就是她殺的!

    楚樂不卑不亢地對上安樂的眼神,在衆大臣紛紛的議論聲中,楚樂一步步走上前。

    她的氣場過強,即便現在遭受衆人所指,她的背影仍舊孤傲,大臣們不由自主地爲她讓開一條路。

    楚樂暢通無阻地來到安樂面前,當着安樂的面,坐在龍椅上輕笑。

    “安樂。”

    她頓了頓,眉眼笑的彎彎,柔聲道:“如果哀家想弄死誰,誰就一定會死的話,你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嗯?”

    安樂猛然覺得背後發涼。

    楚樂仍舊笑着,神情卻浮現幾分嚴厲,不容置喙道:“若你說的都是真的,只怕你現在早就變成一具屍骨,與世長辭了,還哪有你站在這戳哀家脊樑骨污衊哀家的份兒?!”

    謠言不攻自破,楚樂眸光冰冷,直勾勾地盯着司徒。

    “還有你,哀家的好徒兒。”

    司徒脊背發涼,不敢去看楚樂的眼睛。

    “你說哀家在你的搗藥杵上下毒,可有證據?”楚樂字字鏗鏘有力,宛若一記重錘,敲得司徒頭皮發麻,“哀家再問你,哀家給先帝下的,是什麼劇毒?”

    司徒脊背彎了又彎,“司徒不知。”

    眼看着司徒氣勢弱了,安樂當即擋在他面前,對着楚樂怒道:“楚樂,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嚇唬司徒太醫!

    我們都知道,你醫術高明,司徒只是你的徒弟,醫術不可能比得過你,若你真有心下毒害死我皇兄,豈會下司徒知曉的毒?!”

    楚樂拂去鬢邊的碎髮,淡淡道:“依公主殿下所言,司徒並不知道哀家下的什麼毒?”

    見安樂點頭,楚樂倒也不急,“好,司徒,那哀家再問你,你煎好的藥,在餵給先皇之前,不曾派人嘗過麼?”

    司徒神色凝重。

    當初他懷疑楚樂給風凌絕下毒時,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倘若搗藥杵上真的有毒,那太監爲風凌絕嘗藥的時候,理應會有中毒的預兆。

    試藥太監與風凌絕都喝了那碗藥,怎麼就風凌絕中毒了呢?

    正是因爲考慮到了這一點,他纔打消了對楚樂的疑惑。

    可安樂公主卻說了一句話。

    “楚樂,你醫術高明,定然有法子毒害我皇兄,萬一你用的那種毒藥,只對我皇兄有效呢?!”

    聽着安樂公主的質問,司徒不禁看向楚樂。

    不錯,他正是聽見了安樂公主看似毫無常理的話,才豁然開朗。

    萬一楚樂用的毒藥,只對風凌絕起作用呢?

    司徒緩緩道:“衆所周知,有的毒藥需要同其他藥一同服下,纔有作用,這裏的其他藥,很可能是一股花香,很可能是一種薰香,也很可能是某種食材……”

    楚樂雙眸危險地眯起。

    她給風凌絕的毒藥,的確如司徒所說的這般,要與其他東西結合起來,纔會發作。

    而這東西,正是風凌絕有,但試藥太監不曾有的。

    那就是風凌絕體內的病竈。

    安樂抓住機會,忙道:“那司徒太醫,若想試出這味毒,可有法子?”

    司徒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倏地,他想到一件事。

    “有一個法子!”

    楚樂的手微微縮緊。

    安樂問:“什麼法子?!”

    “開棺驗屍!”司徒道:“先皇駕崩已有半年,肉身早已腐爛,眼下只留下一堆白骨,若先皇當初真是因中毒而死,那麼他的白骨,呈現的應該是烏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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