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溪直起身來,她環視一圈,看着暈倒的楚相,飛快擦了一下眼角。
“我明白王妃娘娘的不容易了,她現在一定很痛苦,所以,我必須要好好照顧好楚相。”
說着,淺溪推着千寒將楚相帶走。
淺溪給楚相蓋好被子,千寒就站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待淺溪走出來後,千寒默默地在後面幫她關上門,沉思片刻,道:“你剛纔,究竟明白什麼了?”
淺溪轉過身,眼睛紅腫地盯着千寒。
“王妃娘娘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們?”
千寒身子緊繃,難道淺溪發現了什麼端倪?王妃娘娘爲了保險起見,並沒有告訴大家她現在是燕國的太后。
大家更不知道楚樂經歷了多少磨難。
若是讓淺溪和楚相知道了,只怕他們兩個人會傷心過度。
“還是說……”
淺溪不算聰明絕頂,但贏在細心,瞧出了千寒的不自然。
“王妃娘娘,只瞞着我和丞相兩個人?”
千寒的心猛然縮緊,淺溪當真是聰明瞭不少,居然猜出來了緣由。
看到千寒這個表情,淺溪就算是不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也就是說……”
淺溪小聲啜泣:“也就是說,王妃娘娘她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她早就想通過犧牲自己,來換取我們所有人平安?”
千寒薄脣抿成一條直線,他嘴笨,不知道該怎麼哄人,便伸出手去抓淺溪的手指。
“淺溪……”
“我早就應該猜到的,我早就應該知道的!”淺溪懊悔地落淚,“她當初交代了我那麼多,如今想起來,完全就是在交代後事,可我當時怎麼沒發現呢?”
淺溪蹲在地上,捂着臉痛哭起來:“我怎麼就沒發現呢?我怎麼就那麼笨呢?”
淺溪激動地捶打着自己的頭。
若是早知道,她寧可犧牲的人是自己,也不要是王妃娘娘。
反正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
再來一次又如何?!
“淺溪!”
千寒慌忙捉住淺溪手腕,少女纖細的手腕被抓出紅印,見到這一幕,千寒有些心痛地鬆開手中的力度,緩緩地蹲下身,雙臂張開抱住淺溪。
“不怪你,這一切都不怪你,王妃娘娘現在身份特殊,這件事情只有她能完成。”
“可爲什麼偏偏是王妃娘娘?”淺溪仰着頭,淚眼婆娑,“王妃娘娘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啊。”
千寒如鯁在喉。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
是啊。
王妃娘娘受的苦太多了。
王爺受的苦也很多。
猶記得王妃娘娘當初渾身是血的模樣,猶記得王爺渾身是傷的時候。
上天可真會開玩笑,居然將兩個經歷了多災多難的人安排在一起。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到了深夜,楚樂門口的人還沒有散去,九王看的心酸,挪動早已麻木的雙腳走到元夜寒身後。
“十弟……”
因着長時間不說話,九王一開口,卻沒有發出該有的聲音。
沙啞模糊的字劃破寂靜的夜,顯得極爲突兀。
方纔他聽千寒說了,元夜寒將內力輸給了楚樂,眼下元夜寒比他們任何人都虛弱,隨時會暈倒的那種。
可元夜寒出來後,並沒有休息,硬生生在這裏站了一天。
換做是別人,早就暈過去了。
元夜寒宛若聽不見似的,像個雕塑站在那裏。
“十弟!”
見元夜寒不動,九王不由得運起內力,想要拍暈他。
怎料元夜寒突然出聲。
“九哥。”
元夜寒沒有回頭,直直地盯着楚樂門口,道:“你知道我是怎麼從虎穴逃出來的麼?”
九王愣住了。
自從知道元夜寒在虎穴身亡後,九王就便心力憔悴。
再加上楚樂不在龍門,回了燕軍軍營,兩個人交流異常麻煩,九王經常處於不知所措的狀態,生怕自己做錯了一件事,就會惹得滿盤皆輸。
燕軍生疫病這事兒,他知道,好在沒過多久,楚樂就送來了疫病解開的好消息。
他本想着讓楚樂找機會出來,兩個人商量下一步棋,卻突然傳來天幽國同燕軍開戰的消息。
九王大驚,忙派人去打探,恰巧雪櫻此時回來,告知九王一切。
原來,竟是楚樂被人圍困在山谷中,生死不明。
九王陷入了絕望,元夜寒死了,楚樂也生死不明,他們該如何復仇?
想了幾日法子,終究是無果,就在九王絕望之際,元夜寒回來了。
他一聽說楚樂出事,立刻就衝入了燕軍軍營,卻跟狂獅軍統帥碰見了。
彼時狂獅軍統帥正領着衆人逃亡,得知楚樂隻身一人幫着他們斷後,元夜寒顧不得滿身風塵,直接衝進去救楚樂。
九王從回憶中抽出身來,道:“你怎麼出來的?”
“我當時千面閣的人追殺,楊笠鐵了心要殺我,派來了一批又一批的殺手。
莫說是千面閣的人了,就連虎穴裏的所有人,都要殺我。”
九王聽得提心吊膽,所有人都要元夜寒死,在這種情況下,元夜寒還能逃出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元夜寒回身,淡淡道:“所以,我把他們全殺了。”
九王眼睛緩緩睜大。
虎穴裏的高手少說有幾百個,再算上千面閣的高手,那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元夜寒當時又身受重傷,跟這些人抗衡,他生存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可偏偏,他活下來了,甚至將那些敵人,全都殺了!
“我當時想的是,我一定要活着出來,因爲我要見阿楚。”
元夜寒眸光深邃,帶着點點哀慼,嘲諷道:“可我沒想到,我拼了命地逃出來找阿楚,得到的,卻是阿楚即將西去的消息。”
九王聽得心酸。
一個人拼了命地奔向另一個人,一路上坎坷無限,敵人無數,他都扛過來了,可到了終點,才告訴他,他苦苦尋找的那個人不在了。
這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元夜寒認真苦笑:“所以,九哥,你可以理解我的心情了麼?我要等着阿楚醒來,如果她不醒,我這段時間的堅持,真的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