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因爲弟弟的聽話懂事而對他失望不已的時候,只有她陪伴在他身邊。
她和他像是這座房子裏唯二的光和熱,他們都說是他帶壞了她,她原本是多麼乖巧伶俐的一個孩子。
他只覺可笑。
他們看不到她在麻瓜世界的道路上張開手臂享受微風拂面的放鬆。
看不到她因爲麻瓜書籍裏的劇情嬉笑怒罵,那是從未有過的自在。
看不到她趴在窗戶上,跟他說姐姐告訴她窗外是我們一生也得不到的自由。
她崇愛自由,所以他一直認爲他和她是一樣的。
他一直這樣認爲。
他討厭這座房子裏的一切,討厭偏執的母親,懦弱的父親,討厭愚蠢的純血論。
還有他小小年紀就被大人灌輸“這纔是正確的做法”的弟弟。
她和他曾經看着搖籃裏的弟弟發誓要好好保護他。
可是一開始他們誰也沒有做到,直到最後她做到了。
她同樣的愛着這個家,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也是,她三個姐姐一個比一個愛她,她怎麼可能會捨得?
就連古板的雷古勒斯也愛她。
她記得我們所有人的口味喜好,送的禮物永遠合意,那樣體貼入微。
但以前的我,可以自信的說出,她最愛的人只會是我。
她喜歡麻瓜世界各種風格迥異的建築,一直想要在麻瓜世界有一間自己的小屋。
所以他買了一間公寓。
她喜歡莎士比亞,喜歡《羅密歐與朱麗葉》。
所以他找遍了書店,將各種翻譯版,典藏版通通搬回家。
他只對她足夠溫柔。
但他也曾因爲對她的感情而迷惘,驚慌。
她是他的堂姐。
血緣關係,是他之前彷彿在自欺欺人的,不想揭開的遮掩面紗。
純血。
他不願屈服,他不願看見他人嘲諷的眼神,不願聽見他們說。
“瞧,嘴上說不支持純血論,還不是愛上了自己的堂姐?”
“只有瘋狂的純血統者纔會做出這種近親通婚的事。”
不是這樣的。
他愛她,只是因爲她是她。
她只是恰好是他的堂姐。
可偏偏是這一個恰好,他做出了讓他後悔終生的決定。
也許是叛逆,也許是不服輸,他找了一個麻瓜出身的女孩。
她的藍眼睛很像她。
本來他可以一直這樣,他以爲自己可以就這樣徹底逃脫。
山毛櫸樹下,雷古勒斯輕飄飄的一個吻打破了他所有理智和決心。
心在叫囂着不甘。
他猛然站起,彷彿大夢初醒。
他終於知道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可是來不及了,之前他們無數個在一起的日子裏,相伴的半生中,他沒有一次對她說過那句話。
他原本跟她並肩前行,可他動搖了,放了手。
她明明那樣痛苦,卻仍舊支持自己。
是他先放棄了她。
他在血統論和她之間徘徊,他明白她不會離開家,可他沒有阿爾法德溫柔包容,他無法裝作若無其事的在那座房子裏待下去。
午夜夢迴,她站在博格特前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他心臟抽痛到幾近窒息。
她怕他覺得她拖累。
那些傷害太深太痛,被暴露在人前,就像是在傷口上生生撒了一瓶鹽。
對不起。
他對她不起。
在她躺在醫療翼上的牀上時,他這樣想。
在被怒火衝昏頭腦,強硬的禁錮住她時,他這樣想。
他錯失了一切保護她的機會。
也錯失了她的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