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禮的時候都是實打實的銀子送出去,可收禮的時候,人家多是送衣服鞋襪,喫食。
她想要銀子,銀子,銀子……
結果辦了豐盛的宴席,還請了戲班,不但沒收齊禮金,反而倒貼了不少。
這回是真的氣着了。
莫氏躺在牀上起不來。
劉氏不願意做苦力,薛崇禮又使喚不動薛崇義,只能自己苦苦撐着。
家裏的日子越過越緊,連薛理都看出來,家裏的老本吃盡了。
小兩口現在行動就小心翼翼的。
小莫氏每每到了莫氏跟前就哭,指摘婆婆刻薄,讓自己做許多家務。
而張氏則跟她訴苦,薛崇義經常偷偷拿她的嫁妝去典當,兩人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弄得雞飛狗跳。
莫氏後悔了,以前薛崇德在的時候,家裏哪有這麼多事情。
如今這一家人一走,他們不但沒有省錢,反而敗落的越發快了。
七月裏中了暑,到了快八月的時候,人眼看着喫不下任何東西,快要不行了。
薛崇禮黑着臉來找薛崇德算賬,說莫氏是因爲他賭氣才病的,薛崇德得負責。
薛崇德皺着眉頭,老實巴交的說,“要不,我請趙郎中一起回去瞧瞧?”
薛雯一聽就急了,快考試了呀,倒計時不到十天的時間,你這時候回個毛線!
薛崇禮明明就是想要推脫責任,你還要自己頂上去?
薛雯殺雞抹脖的給薛崇德使眼色,讓他不要自討苦喫。
可薛崇德是個實在人,他最終還是跟薛崇禮一起走了。
薛雯生氣的在家裏發脾氣,“明明就是爲了要錢來的,誰知道她是真病還是裝病。”
“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奶奶要是真的氣病了,你爹不回去侍疾是說不過去的。”
柳氏嘆了口氣。
薛雯急得不行,“可是錯過了今年又要等三年,爹爹都這麼大歲數了,哪裏耽擱的起。”
急也沒用,薛崇德這一回去就是好幾天。
薛雯覺得沒希望了,這次考試肯定要黃,結果薛崇德在考試前一天回來了。
她看到薛崇德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奶好了?”
薛崇德很無語的點點頭說,“請戲班的錢沒結清,人家上門要賬,她急昏頭了。”
“真是個害人精。”
薛雯氣道,“就知道禍害死不了,倒害您這幾天一本書都沒看,也不知道能不能考過。”
薛崇德還沒說話,她又嘀嘀咕咕。
“爹爹,您今天得好好休息,明天好好考試啊,別有壓力,就算考不中,咱們還有下回,不急,不急!”
薛崇德哭笑不得,“是我去考試還是你去考試啊?怎麼我覺得你比我還要緊張。”
“我倒想自己考呢,可不是女子不能考嗎?”
薛雯撅着嘴,很不滿的說。
薛崇德摸摸她的小腦袋道,“放心吧,我應該能考過的,那幾本書我都背熟了,李公子還讓我做了不少題,就算題目出得再冷僻,我也能答對。”
“那就好,那就好。”
薛雯說是這麼說,可夜裏還是沒有睡好。
她翻來覆去,就怕薛崇德考試出岔子,什麼筆頭被人弄斷啊,硯臺被人摔破啊,那搜檢的時候能做的手腳可多了去了,只要誰往他的考籃裏塞上一張字紙,他這輩子的政治生涯就會到此結束。
柳氏嚇了一大跳,“又怎麼了?”
“我想讓李公子跟爹爹交換考籃。”
薛雯很認真的說道,“爹爹的考籃有可能會被人做手腳,可是沒人敢動李冉的。”
柳氏無語了,“你這是得多緊張啊,你爹又沒得罪誰,誰會跟他過不去?”
薛雯很嚴肅的說,“爹爹得罪過血蓮教,那些餘孽到現在還有人在逃,不能不防。”
“可是萬一人家算計你爹,你爹又跟李公子交換了考籃,那你不是坑了人家李公子嗎?”
柳氏敲了一下薛雯的腦瓜子。
薛雯茫然的問,“那怎麼辦?”
“讓你爹守好自己的考籃就好了,我明天送他去考場。”
……
柳氏覺得自己很聰明,可沒想到第二天來送考生的比考生還多。
“薛兄!”
李冉提着歪歪扭扭的考籃,在護院的護持下,從人堆裏擠到薛崇德的身邊。
薛崇德微微笑了笑,“願你考試順利。”
“你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沖淡了不少緊張的情緒。
李冉問薛崇德準備備用的毛筆了沒有。
薛崇德回答說,“本來是準備了一支的,可小玖擔心會出意外,讓我多帶了兩支,怎麼你沒準備嗎?”
李冉苦笑道,“怎麼沒準備,可是臨到街口的時候,不知道被哪個不長眼的毛賊給撞了一下,結果東西全摔爛了,要不,我怎麼會帶這麼多護衛來。”
薛崇德感覺很不可置信,“硯臺總是好的吧?”
“也摔裂了,我懷疑是有人故意針對我。”
李冉的話讓薛崇德身上一哆嗦。
還真有這樣的事情啊,要不是薛雯一再要求自己多帶一副文房四寶,李冉說不定這一科就耽擱了。
他從自己身上掏出備用的筆墨紙硯給李冉說,“現買肯定來不及了,得虧我準備了兩份。”
“多謝薛兄了,等考試完,我再跟你道謝。”
李冉很高興的說。
薛崇德笑了,“不值什麼,你不也幫了我許多。”
這時候,龍門開了,考生們一一搜檢進考場。
李冉要進去的時候,薛崇德給了他一瓶自制的加了冰片的薄荷精油,又能提神醒腦,又能驅蚊止癢。
李冉十分感激。
薛崇德的號房在臭號附近,剛開始還好,過了一天之後,味道就越來越大了。
還好,他帶了薄荷精油,還能繼續堅持,可對面的老兄就不行了,苦熬了兩天,就主動放棄。
出考場的時候,哭得死了親爹一樣。
這回算是白來了,再考得再等三年。
薛崇德還好,一看題目都是出得中規中矩的,沒有超綱的內容。
他答題答的很順利,最後一題是策論,題目爲《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
這篇文章出自《孟子·離婁下》,意思是頌揚周公效法夏禹、商湯、周文王與武王這三代聖王所施行仁政。
薛崇德想了想,就提筆寫道,“大賢論前聖欲集乎羣聖而攢其舊服者,一憂勤惕厲之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