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接連出事兒，一大清早又出新聞，可成了這些女人們嘴裏最熱的話題。
柳氏不是個愛說閒話的人，每日裏只管幹自己的活計。
以前她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媳婦，如今薛崇德考中了秀才，大家看到她也都客氣起來。
但也有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喜歡火上澆油，張媒婆就是其中之一。
她嗑着瓜子對柳氏說道，“玖兒她娘，要說還是你家崇德會做人，相府的公子能給你們送多少南邊的水果，他不但給老大家分了，連族裏也沒落下，不管多少，好歹是個心意不是。”
“連我這不在族裏的都有份，真是大氣，不像老大家的，有什麼都藏着掖着，喫個燒雞都要瞞着人，你說是不是？”
柳氏知道她在煽風點火，不想讓她看熱鬧，淡淡的說，“大哥要是有的話，也不會捨不得。”
她說完端着木盆去河邊。
張媒婆用力吐出瓜子皮，不滿的說。
“做了秀才娘子的確跟以前不同了，都敢瞪着我說話了，哼，天底下沒有男人不愛美人的，看你能橫幾天。”
她拍拍自己的衣襟往薛家大門口走，看到劉氏還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納鞋底子癟着嘴嘲諷。
“呦，珺兒他娘，這大早上的，你坐在大門口哭，也不怕晦氣？”
劉氏看了她一眼，恨恨的說，“我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原以爲嫁了個金龜婿，哪裏知道原來是個王八犢子，真是瞎了眼，白熬了二十年。”
張媒婆心裏呵呵直笑，臉上卻一本正經的問，“誰又欺負你了？”
劉氏張嘴就要吐槽，話到嘴邊拐了個彎。
“還有誰，這家裏除了那個誰都招不得，惹不得的丫頭外，還有誰能給我氣受。”
張媒婆愣住，不對呀，你這沒按劇本套路來呀，不是該說薛崇禮嗎？怎麼扯到小丫頭身上去了？
她好奇的問，“你說的是玖兒吧？”
“那丫頭挺討人喜歡的，我還說將來要給她找個好婆家呢，怎麼，她性子竟然不好？”
劉氏瞬間就來勁了，擤了把鼻涕道，“你是不知道老三兩口子有多寵她，都要上天了呢。”
她激動道，“她打破我家珺兒的頭就不說了，還誣賴我家理兒偷薛衍的皮帽，我家理兒是誰啊，那可是讀書的種子，16歲就中了童生，要不是今年忙着辦喜事，他今年也要考鄉試的。”
“他要是參加考試了，老三哪裏能有名次？還不是因爲我的理兒沒去，老三才佔了個便宜？可老三呢，竟然不知感恩，還要慣着那丫頭。”
“呦，這可不是好事兒啊，小時候不教，長大了想教，都教不好了。”
張媒婆很感慨的說。
劉氏很有種遇到知音的趕腳，“可不是，我就數落了那丫頭一句，老三就大聲衝我吆喝。”
她難過的捂着胸口道，“人家都說長嫂如母啊，你瞧瞧，他根本就不管不顧我的臉面呢。”
“哎呀，這樣怎麼行呢，崇德那樣本分的人，不會這麼不懂道理吧？”
張媒婆又開始挑唆。
“唉，崇德是好的，就是在管教孩子上有些糊塗，誰家女兒這個年紀不是開始學着拿針線了，你瞧瞧小玖在幹嘛？”
張媒婆探頭一瞧，看到薛雯跟薛衍在院子裏跳花繩。
許是感覺到有人偷窺，薛雯很敏銳的擡頭看了張媒婆一眼，衝她做了個鬼臉。
張媒婆十分尷尬，不滿的說，“這丫頭的性子確實要強，以後說親怕是難呢。”
劉氏就愛聽這種話，破涕爲笑道，“算您有見識，照老三袒護她這樣子，婆婆怕是得有點手段才能降服她。”
兩人越說越投機，卻不料柳氏洗完衣服回來了，一瞧兩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心裏就不舒坦。
因爲有張媒婆在，她不得不跟劉氏打了聲招呼。
劉氏冷哼一聲沒理她。
柳氏也不覺得尷尬，只覺得劉氏嘴碎，怎麼跟張媒婆湊到一塊去了。
她前腳進院門，後腳劉氏就跟張媒婆說，“你瞧她一本正經的吧，可實際上最愛招蜂引蝶了，老三爲這個還跟老二打了一架，這可不是我編出來的故事。”
“真的呀？”
張媒婆越發喫驚了，又問前因後果云云。
薛雯總覺得張媒婆的眼神很奇怪。
她瞧見張媒婆看柳氏時，那種夷鄙的眼神了，卻想不通，她憑啥用那種眼神看柳氏。
越想越覺得這裏面有事兒。
薛雯想了想就讓薛衍去找薛珺打聽。
薛衍不想跟薛珺說話。
薛雯翻了白眼兒說，“你要是能從他嘴裏問到大伯孃跟張嫲嫲說了什麼，我就讓娘今晚煮肉肉喫。”
薛衍眼睛頓時一亮，“我這就去跟珺哥說。”
果然，有肉喫就有動力。
很快，薛珺就從屋裏走出來，很小心的問薛雯，“你真的請我喫肉？”
薛雯點點頭說，“只要你能告訴我，你娘跟張媒婆說了些什麼，我就請你喫肉，隨便你想喫什麼肉都可以，我說話算數。”
薛珺伸出手指道，“拉勾，一百年不許變。”
薛雯無語了，很幼稚的跟他拉勾。
這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張媒婆要回家做午飯，兩人依依不捨的告別。
劉氏端着簸籮進到院子裏，薛珺立刻迎上去問，“娘，您跟張嫲嫲說什麼呢？”
“關你屁事兒，字寫了嗎？”
劉氏兇巴巴的質問。
薛珺很不高興的纏着她說，“你不告訴我，我就不寫。”
劉氏被他煩的不行，敷衍道，“我跟她能說什麼，當然是要給你挑個好媳婦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角一掃薛雯，指桑罵槐說。
“可得讓你張嫲嫲給挑仔細囉，千萬別找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連針線都不會做的傻丫頭。”
薛雯瞅着劉氏道，“大伯孃說傻丫頭看着我做什麼？我又不傻。”
柳氏在屋裏喊了一聲，“小玖回來喫飯了。”
“知道啦。”
薛雯顛顛的跑回去，心裏卻暗暗腹誹。
薛珺根本沒到說親的年紀，劉氏跟張媒婆鬼鬼祟祟的肯定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