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禮拉着他道歉說,“劉氏不賢,害得我們兄弟離心,如今她不在了,你能原諒我嗎?”
薛崇德道,“你是我哥,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你要是需要我做什麼,只要我能辦到,不會不幫你。”
薛崇禮懂了,薛崇德的話客氣有餘,親熱不足。
原諒不原諒是沒有意義的,心已經涼了,是沒辦法再暖熱的。
他很失望。
薛崇德走的時候提醒他,“劉氏用葷油的事兒,必定是有人故意傳出去的。”
“她覺得很隱密,可是隻要有人留心必定是聞得出來的,咱們村裏有誰家是見天喫葷油的呢?”
薛崇禮如醍醐灌頂,“是張媒婆那個該死的說出去的。”
薛崇德見他聽明白了,無奈的搖搖頭走出去。
這種自殺的事情是民不告官不究。
自己一個小叔子,還是庶出的,沒辦法替劉氏出頭,而薛崇禮又要臉面。
這種不敬先人的事情傳出去有損他的名聲,他肯定是不會去告張媒婆的,只會默默忍下這口氣。
果然,這幾日都沒什麼動靜。
薛崇德對薛崇禮只重名聲,不重夫妻之情很是無語。
……
“爹爹,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薛雯在爐子上炒乾花生,一邊翻炒一邊問。
薛崇德笑笑說,“沒想什麼,只是看到下雪了,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薛雯放下鏟子很擔心的說,“不知道方爺爺怎麼樣了,咳嗽有沒有好些。”
薛崇德微微一怔,揉揉她的小腦袋道,“不放心的話,咱們去看看好了。”
“咦,今天不上課嗎?”
薛雯很納悶的問?
薛崇德微微一笑,“今天是下元節,家家都要祭祀給先人送寒衣的,放一天假就好。”
“哦!”
薛雯吐了吐舌頭。
上元正月十五,中元七月十五,下元十月十五。
這些從道教演化而來的節日,在現代並不是正式的節日,可在這個時代卻是相當嚴肅的節日。
果然,薛理穿着一身素襖來請薛崇德去上墳。
這次上墳是族裏的大事兒,所以幾乎是整個村子都出動了。
薛崇德很鄭重的把事先準備好的紙錠,紙衣等物事拿出來。
他左手舉着紙金童,右手舉着紙玉女,柳氏在後面捧着一摞紙衣,薛衍扛着轎馬,薛雯端着金山銀山。
這些東西都不貴重,就是一個氣派!
走在人堆裏,那是光彩照人,鶴立雞羣啊!
一路上人們指指點點,都說薛崇禮沒薛崇德準備的實在,要說孝心,還是薛崇德更多一些。
薛崇禮也準備了不少紙錠,可什麼金童玉女,轎馬之類的他沒弄。
這不怨他,這個時代也沒人想那麼多,誰讓薛雯是從後世穿過來的呢。
她那見識,不是薛崇禮他們這些古人可以想象的。
殯葬在後世能形成一種產業,可想而知裏面的利潤有多大。
這商機要是不抓住,那薛雯不是白穿越了一回嗎?
這是極好的打廣告的時候啊!
要說沒鬼神,那自己從馬桶底下,找到老爹的行醫手札和藥方子又怎麼解釋呢?
反正薛雯說了他就幹,扎紙人紙馬的又不麻煩。
薛雯會畫樣子,他只管紮了架子糊上,除了手工和幾張宣紙錢,就沒用什麼成本。
主要就是一個心意,爲了感謝老爺子對他的關懷,他真是毫不吝惜宣紙。
這些紙紮,讓村裏所有人們都大開眼界。
誰不想死了以後到另一個世界裏也享福啊。
看看薛崇德準備的和薛崇禮準備的,感覺這兄弟倆的嫡庶關係的顛倒的。
薛崇德才應該是嫡出纔對吧?
薛崇禮本來懷了一肚子的愧疚,聽到人們的議論,他又酸了。
這些榮耀本來應該是屬於他的,薛崇德太奸詐了。
明知道有這麼多好東西,卻不讓自己知道,讓自己在族人面前丟臉,簡直是太可惡了。
薛崇禮大聲質問薛崇德,“三弟,你在哪兒買的紙貨,也該跟我商量一下啊。”
薛崇德理直氣壯說,“我自己做的,這不過就是一個心意,大家只要心意到了,爹,娘就會很欣慰。”
這意思是,你有沒有用心,你自己心裏有數,我就不說了。
族長也覺得薛崇德不能自己出風頭,不過這種事情過了就過了,沒有事後再補的。
今年也就這樣了,誰不服氣也不可能再重來一回,要較勁就得等清明或明年的這個時候。
反正今年薛崇德的風頭是出盡了。
不僅是村裏出了名,甚至在周圍鎮上,縣裏的人,都知道他會扎跟真人一樣的紙貨了。
族長主持完祭祀活動,就找薛崇德說要搞這個紙紮,他覺得這個生意很不錯。
薛崇德很鬱悶的問,“您不忌諱嗎?”
族長哈哈大笑,“我要是燒三千個紙童男紙童女,那在那邊指不定過的是個什麼樣。”
薛崇德很無語,這種事情沒有預售的好吧?
您這理想也太遠大了一點兒,也不怕被人舉報了。
不過,這種事情似乎沒有嚴格的法規規定你不許燒那麼多。
他最終還是把最節省材料的方法跟族長說了。
找木匠雕出模板,然後大量印刷外殼,再找一些閒着的女人們用高梁杆扎骨架。
再把印出來的外殼上色,最後蒙到骨架上,一共四的流程,流水化作業,一天做百八十個不是很難。
一個紙人只賣十文錢都是暴利,因爲除了紙張,雕版,顏料的成本,再不需要其它投入。
族長對這事兒十分重視,親自抓項目,嚴格抓管理,從族裏選了十多個可靠,老練的人專門來做紙紮。
薛崇德很無語。
薛雯知道他在害怕什麼,笑着說。
“爹爹,扎紙貨沒有多大的難度,很快就會有人模仿的,法不責衆,您不用這麼擔心。”
“你不懂,真要有人一次燒上幾千個紙人,那皇上估計睡不着了。”
薛崇德很惆悵。
薛雯不解,這些東西都是假的,怎麼你們一個個的還把它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