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堅持要按皇后規格安葬楊貴妃,而禮部尚書堅稱皇上此舉逾制,與禮不合。
“楊貴妃雖誕下大皇子,可皇子三歲就歿了。”
“此其不慎教養之故,之後陸續孕育皇嗣均未養成,何德何能配饗皇后之禮?”
禮部尚書就差沒說,楊貴妃在宮中獨寵那麼多年,一個孩子都沒養成,無德無能還想當皇后,我呸!
皇上的臉被扇得好疼!
他冷冰冰的說,“沒有愛妃,就沒有朕,生前不能享皇后之尊位也罷了,死後哀榮都不肯給?”
潛臺詞:麻蛋,今天你們要是不按皇后規格葬了我的愛妃,老子跟你們沒完了!
正爭執間,新任的皇太子,被新任御馬監掌印太監劉喜帶到御前。
皇太子戰戰兢兢的跪在皇上面前求饒,“父皇,梁洗馬乾的事情,兒臣一概不知啊!”
一衆文官相互眨巴着眼睛。
“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啊!”
“梁洗馬可是詹事府的!”
禮部尚書鬱悶了,心道,你們都看着我幹嘛,詹事府的官員都是吏部尚書安排的,要有事兒得問吏部。
吏部尚書臉黑了,見禮部尚書看着自己,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兒。
心說,“關我屁事兒,一個洗馬,管圖書的,肯定是你翰林院出去的人,要找事兒,找翰林院去。”
翰林院侍講學士縮着脖子乾咳了幾下。
心道,“翰林院掌院學士是禮部侍郎兼任的,最後禮部還是脫不了干係。”
一時間大殿裏除了太子的哭聲,再沒一人說話。
禮部尚書找不到外援,知道皇上這是在將自己的軍。
讓不讓?
肯定得讓一步啊,不然自己的烏紗帽肯定不保,劉喜虎視眈眈的在一旁看着呢。
他不知道梁洗馬乾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
只知道今天自己要堅持說不行,那劉喜肯定立刻要給自己栽一個幕後指使的罪名!
好吧,禮部尚書根本不知道事情的起因。
竟然只是梁馨把一盤菜掀到薛雯的臉上,而薛雯利用了方先生留下的信使給自己老爹捎了封信。
她的意思其實只是想讓薛崇德知道自己又被欺負了。
一定要努力加油,卻沒想到那個信使的使命是,只要看到特殊標記,第一時間送到御前呈覽。
於是薛雯的信就到了皇上手中。
偏偏因爲去年年前內閣扳倒劉順後,楊貴妃心情鬱悶,一病不起。
她又看到薛雯蜷在牆角哭的那幅畫,立刻感同身受,決定死了也要再扳回一局。
廢太子!
楊貴妃雖然沒明說廢太子,但是皇上與她相知多年,一個眼神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她臨死前說薛雯委屈,別讓她哭,何嘗不是在說自己被朝臣們羞辱卻無力抵抗,只能縮在牆角哭。
皇上懂了,所以他讓劉喜接任御馬監,因爲只有他跟六部之首,跟內閣有不共戴天之仇!
在劉喜的監視下,禮部尚書最終退了一步。
“貴妃娘娘可以諡號恭肅,以皇貴妃的規格下葬,陪葬鳳冠的規格只比皇后鳳冠少一隻鳳,其它都不變,皇上覺得如何?”
皇上很滿意,破敗的身體佝僂着喘息,“就這麼辦!”
戶部尚書急了,“國庫用度每日耗費極大,就算是以皇貴妃的規格下葬也需耗銀二十萬兩,如今又要開恩科,各項開支驟增,實在撥不出來。”
“邊關還差一百多萬軍響沒發,又開恩科,又要給貴妃娘娘治喪,難道要邊關將士勒着褲腰帶賣命?”
工部尚書也想插一嘴,“再過兩三個月就是梅雨季了,海坊,河坊……”
“邊去,問了你嗎?你擱這兒插嘴!”
刑部尚書瞪了工部尚書一眼。
工部尚書在心裏罵了句,王八蛋,就許你們叫苦,不許我吱聲。
皇上心裏難受,仰天長嘆,“這,就是朕的朝廷,這,就是朕的六部重臣!”
“臣等無能,請皇上治罪!”
一屋子的重臣立刻跪下請罪。
李相見君臣又掐上了,出班奏道。
“皇上,皇貴妃素來體貼皇上的難處,如今國事維艱,稅收又入不敷出,不如喪儀刪減些?”
“再議!”
皇上沒心情跟這些大臣嗶嗶了,反正這次朕不會讓步,管你們從哪兒弄錢來,朕的愛妃必須風光大葬。
他臨走時拍拍皇太子的肩膀教訓道。
“你是儲君,你手下的人在幹什麼你都不知道,你以後怎麼承襲江山?怎麼替朕肅官牧民?”
一衆大臣還沒起身,又是一通叩拜請罪。
皇太子惶恐不安,他感覺到了皇上話裏滿滿的怒意。
該死的梁洗馬,你坑死小爺了!
……
薛雯坐在馬車上,晃晃悠悠的進到皇宮裏。
她想裝死,可惜那位尚宮還是沒放過她,一直把她帶進了鳳藻宮中。
到了之後,還被人揹起來,一直送到偏殿的牀上。
這裏點着薰香,是那種帶着柏香味道的薰香,跟檀香比起來很不一樣。
隔壁傳來哭聲,她知道是宮人們在哭。
薛雯不敢睜開眼睛,她很害怕,這是個沒人權的時代,真要讓自己殉葬怎麼辦?
就在她惶恐不安的時候,有人悄悄走近自己身邊,輕聲道,“薛妹妹!”
薛雯眼睛猛然睜開驚恐道,“死的不是你?”
羅繡英穿着一身白素,緊張道,“是皇上最寵愛的楊貴妃歿了,我是來哭靈的,我在這裏不能待太久,就是聽說你被帶進宮來了,過來瞅一眼,沒想到真的是你。”
薛雯攥緊她的手問,“好姐姐,你告訴我,她們是不是要讓我殉葬?”
“不會的,你別想多了,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沒聽說後宮妃嬪死了要童男童女殉葬的。”
羅繡英往薛雯手裏塞了一塊老薑,悄悄說,“我得出去了,你多保重。”
薛雯很茫然。
沒過一會兒,接自己進宮的那個女官領着個老太醫走進來。
“姑娘醒了?”
女官拿帕子遮了薛雯的手腕讓老太醫給她診脈。
老太醫捋着鬍子看了一眼薛雯的臉色。
“這位姑娘身體柔弱,肝火太旺,又起憂思,若是不好好調理,恐怕會作下病根。”
好人啊!
薛雯欣喜不已,苦着臉說,“我小時候被人打破過腦袋,到現在都覺得沒好全乎。”
“不妨不妨,喝上幾劑藥,好好調理調理就沒事兒了。”
老太醫說完去開方子。
薛雯心裏直樂,只要別讓我去哭靈,喝十劑藥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