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雯見他醒了,忙去端了藥來對他說,“快把藥喝了吧。”
“爺爺呢?”
“他早就在城外買了一塊墓地,已經妥善安葬了。”
薛雯安慰他說,“你放心吧,李大人安排的很好,皇上給了文忠的諡號,太子也親自去弔唁了,只不過,聽說相爺是被魏進忠逼死的,之後,魏進忠被御史彈劾,畏罪自殺了,你現在得好好把身體養好。”
李冉坐在牀上發呆,眼裏全是悲痛,“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沒用?”
“傻瓜,要是相爺聽到你這麼說,肯定要拉出去打板子,別想太多了,你過得越好,相爺在天有靈纔會安心。”
薛雯說着把藥碗捧到李冉嘴邊。
他老老實實的把藥喝了,自言自語說。
“小玖,我現在就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了,你答應我,不要死在我前面,好不好?”
薛雯眉頭一豎,怒道,“神經病啊,好好的咒我。”
李冉把藥碗扔到地上,“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他突然抱住薛雯,在她耳邊喃喃說,“我只有你了,再沒人肯疼我,愛我了……”
薛雯感覺脖子上溼溼的,熱熱的。
好吧,男兒有淚不輕彈,看在你遭逢變故的份上,我就喫點虧,安慰安慰你吧!
她也抱住李冉,然後拍拍他的脊背。
“行了,有這傷心難過的功夫,不如好好讀書,等恩科一舉中第,倒時候也算出了口氣,李大人不是不愛看你嗎?你偏要站到朝堂上去,還要比他做得官更大,這樣,他見到你,還得給你見禮,是不是很解氣?”
“沒錯!”
熊孩子其實很好哄,李冉被薛雯一通勸導,立刻又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
“我不能這樣蹉跎下去,我得準備春闈應試,不鬧了,不鬧了,沒時間了!”
熊孩子懂事的時候也很懂事,他讓薛雯準備熱水洗了個澡,把髒衣服換了,然後喝了點粥,就開始背書。
這次是認真的。
薛雯知道他下了訣心一定要考出好成績。
下晌,柳氏送了些素餡的包子來,看到薛雯和李冉各做各的事情,她也放心了許多。
只是薛雯在家都沒做許多家務,看到她給李冉洗衣服,柳氏又心疼的不行。
“我來洗吧,你哪裏做得慣這粗活兒,還是得讓你爹回京的時候,多帶些人手來纔好。”
柳氏把薛徵交給薛雯哄,自己幫她洗衣服。
等收拾完活計,天都快黑了。
薛雯留柳氏喫晚飯,柳氏以李冉現在還在熱孝裏拒絕了。
哪怕他已經過繼出來,該守的一年孝,也毫不含糊的守着,甚至比李濟舟一家更認真。
薛雯沒攔他,這道坎得他自己過,誰也幫不了。
熊孩子總要學着自己長大,再沒有人庇護他了,他得學着自己保護自己。
……
太子在李相去世第二天就啓程去賑災了。
因爲籌集糧食,已經拖延了七八天時間。
水災地區的情況很糟糕,有許多饑民攻擊縣衙,打死縣令的惡性事件發生。
有意思的是,太子點了安國侯世子做了山西巡撫,加兵部侍郎銜隨扈。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或許他們有共同的敵人呢?”
薛雯在一旁費力的縫布襪。
她爲了勸解李冉讓了一小步之後,這傢伙越發來勁了,貼身的衣物非得她做才肯穿。
說實話,她不喜歡這個黏人的傢伙,可一想到他現在孤苦無依,也只好忍了。
李冉不服的說,“誰要是打了我的臉,我是怎麼也不可能跟他合作的。”
薛雯輕蔑道,“若是打你臉的那個人要對付李大人呢?”
李冉的脖子象是被誰捏住了一樣,頓時一聲也不吭了,“那我可能會好好考慮一下。”
“人的本性是逐利的,存天理,滅人性是屁話!”
薛雯說完又頓了一下,“你知道就好了,別往深了想,我只是發發牢騷而已。”
“我懂,你是個另類,另類在這世道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你得藏好自己的尾巴!”
李冉很認真的說,“我現在沒能力護你周全。”
這句話說得薛雯心裏好酸,眼睛有點發紅,她淡淡道,“我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我都知道。”
原來,彼此早就心知,只是尚未言明而已。
薛雯有點心動了,熊孩子並不是一無是處,他懂自己的苦衷!
就在李冉和薛雯夾着尾巴過日子的時候,京城又發生一起大案!
刑部主事趙有功被查出私縱血蓮教死囚。
並且構陷迫害戶部郎中馬延熙,強霸其家產,禍害其妻妾子女等罪狀。
此事一出,滿京城的官員都驚呆了,皇城裏居然有如此禽獸,簡直令人髮指!
鐵證如山!
這些事實擺在衆人眼前。
皇上立刻下旨摘了趙有功的烏紗帽,抄家夷三族,並且着刑部配合大理寺,都察院進行自查,自糾!
刑部右侍郎上折乞骸骨,被皇上駁回。
一時間,刑部官員人人自危。
薛雯怎麼也沒想到,張琅會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找她疏通關係。
一年多沒見,張琅已經有一米七幾的個頭,臉色很憔悴的看着薛雯說,“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求你救救我爹!”
薛雯看着他的很心酸,把他讓進屋裏,卻剛好對上李冉不悅的那張臉。
“你來做什麼?”李冉很不客氣的問。
張琅忍氣吞聲道,“我爹被抓了,現在關在大理寺,薛姑娘跟羅家很熟,我想求她幫我爹求個情。”
“你說錯了,這裏沒有薛姑娘,只有李薛氏!你可以叫小玖……李太太,我不介意的!”
李冉很嘚瑟的說。
薛雯好想揍人哦,你個熊孩子,別在這種時候抽風好不好!
張琅不想輸給李冉,可爲了救他爹,也不得不低頭。
他對着薛雯拱手叫李太太。
薛雯乾乾的應了一聲道,“你先坐,我去倒茶,李冉說什麼,你別理會,你爹的事情只要不牽扯到人命官司,應該有轉圜的餘地。”
張琅立刻謝了,感激道,“做這行的少積陰德,我爹手上是不乾淨,可是想要手上乾淨的,又怎能在那種地方呆得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