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門外火光沖天,牢裏犯人們紛紛躁動。
獄卒想要讓犯人們安靜下來,可誰知道火勢愈發大了,他們見勢不妙倒是先跑了。
犯人們一見獄卒都逃了,誰還忍耐得住,大家一起撞擊牢門往外逃。
李冉所在的牢房大門,被一個做過賊的犯人給打開。
那人招呼李冉快逃,李冉十分猶豫。
李冉現在只是嫌疑犯,若是逃了,那就是越獄,沒罪也有罪了,他不想給李濟舟留下懲治自己的把柄。
那犯人見李冉膽小怕事,氣得自己先逃了。
外面的出口很窄,情況也很混亂,有人衝出去的時候被擠倒,發生了踩踏。
李冉聽到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很慶幸自己沒有跟着那些人一起往外擠。
牢裏的濃煙越來越濃重,李冉感覺呼吸很困難。
就在這時,薛崇德不知道從哪間牢房找過來,丟給他一塊溼布說,“快捂住口鼻趴在地上,頭儘量壓低,煙是往上走的。”
李冉聽了他的話,立刻把溼布捂在臉上,感覺味道怪怪的,不過呼吸倒是沒之前那麼難受了。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來救火,逃出去的犯人們被驅趕回牢房。
這時,濃煙已經沒有再往牢房裏灌了。
又過了許久,濃煙漸漸散去。
張司獄帶着人進來查點犯人,他發現李冉和薛崇德不但沒有離開牢房,並且還都沒事兒。
他忍不住感嘆,“你們的命可真硬,這麼大的濃煙居然沒事!”
李冉把一塊溼布巾遞給張司獄說,“岳父給了我這個,我們捂住口鼻纔沒事兒的。”
張司獄拿着布巾在火把下一瞧說,“這是襪子?怎麼是溼的?”
薛崇德解釋說,“小玖說發生火災的時候,人大多容易吸入濃煙中的有毒氣體窒息而死,所以應該用溼布捂住口鼻,我當時沒找到布巾,就用布襪代替,沒水,就只能尿泡尿把布襪打溼,將就着用了。”
“嘔!”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冉就臉色蒼白的跑到角落裏狂嘔!
好惡心!
張司獄哭笑不得的把手裏的溼襪子扔掉說,“您女兒真是奇才!”
“還好吧,小玖是方先生親自教出來的,打小就比別人見識多些!”
薛崇德很驕傲,完全不在乎自己現在光着兩隻腳丫子。
終於濃煙散盡,李濟舟來了。
他沒進牢房,只在外面問了一下傷亡情況。
當聽說五個人被煙嗆死,十三個人被踩踏而亡,另外還有二十多個人被火燒成重傷時,他的心情很沉重。
因爲李冉和薛崇德沒死,而副主考和禮部的那個小吏卻被煙燻死了。
這件事情鬧大了呀!
李濟舟心裏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大人,從火災現場的情況看,象是有人故意縱火啊!您瞧,這裏還有潑撒桐油和柴草的痕跡。”
張司獄迎出來,指着牆上的燃燒痕跡對李濟舟說。
張司獄一揮手,幾個捕快立刻去查辦去了。
他又說道,“大人,柴禾大約是堆到這個位置的,由此推斷,嫌疑人身高不超過五尺(約1.66米)。”
“因爲死者有副主考和新關押進來的禮部小吏,因此某懷疑這場火災是針對李貢生和薛秀才來的!”
李濟舟心情難以言喻,張司獄果然經驗豐富,只從幾個細節就鎖定了嫌疑人。
他淡定的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張司獄不屑的說,“這案子牽涉太深,恐怕大人也要擔這干係,不如提請按察使司來協助查辦!”
李濟舟眼神晦暗不明,表情十分嚴肅。
他聽出來張司獄是想按程序照章辦事兒,辦好了有功,辦壞了無過,反正事實是怎樣,就怎麼往上報。
可李濟舟不能這麼幹啊。
這案子的嫌疑人是誰,他心知肚明,必須找個合適的理由把袁氏摘出來,自己才能不受牽連。
難辦了!
李濟舟平靜的說,“把案子提交到按察使司,等於是把已經在烙鐵上的刑部官員再烙一遍!”
張司獄早知道他會這麼說,一點兒也不意外,淡定道,“不上報的話,御史臺肯定會上書彈劾大人的。”
李濟舟很無奈,這麼大的事情想瞞報,自己有幾個腦袋夠砍?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那就照實報上去吧,唉,恐怕朝堂上一多半的文官都要睡不着覺了。”
可不是嘛,之前刑部大牢私縱血蓮教重刑犯的事情還沒了結,如今又出了個府城大牢縱火案!
李濟舟感覺自己流年不利,做什麼事情都不順啊!
他本想借刀殺人的,可惜這把刀子太狠,自己想捂都捂不住。
一直忙到天亮,李濟舟纔回去官驛寫奏摺。
袁氏熬了稀爛的肉粥配了小菜來勸飯,“喫完飯再寫吧,也不急於這一時。”
李濟舟沒有放下筆,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李冉沒死,新來的證人死了,副主考也死了,此事無法善了。”
袁氏手裏的碗一不小心摔在地上,碗裏的肉粥撒了一地。
“哎呀,一大早上的,你跟我說這些,真是,害我差點燙到手!”
袁氏面帶微嗔,“我再去重新給你盛一碗粥來。”
“不用了,你身邊那個侍女怎麼沒見?”
李濟舟不緊不慢的問。
袁氏緊張道,“我讓她出去買東西去了,一會兒就回來,老爺找她有事兒?”
李濟舟手中的毛筆一頓,冷冰冰的說,“我記得她身高不足五尺,正好是縱火犯堆放的柴草高度。”
“老爺,您懷疑她?”
袁氏着急的辯解說,“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進得去大牢?”
李濟舟放下毛筆,瞪着袁氏說,“府城常用的桐油可都是川中產的,只要清查賬冊,就能知道是誰放的火!”
袁氏滿面驚惶,撲通一聲跪下哀求,“老爺救我啊,我只是想要那小野種的命,不知道會弄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