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先生臉垮得驢臉一樣，教訓薛雯說，“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
她撇了撇嘴，笑道，“您說得對，不過，小女子不懂，呵呵……”
薛雯走的時候，故意把曾先生的那封諫言書給悄悄丟到地上。
她心說，老迂腐雖然可惡，但是罪不至死，能挽救一下還是挽救一下吧。
曾先生送薛雯走的時候沒擡頭，等人走遠了，他才發現自己些的諫言書被丟在了地上。
“可惡的小丫頭！”
他心疼地撿起那封諫言書，拍去信封上的灰塵自言自語，“難道真是我錯了？”
……
“肯定是他錯了。”
薛雯對方霞憤憤不平地說，“這位先生高看我了，憑我哪兒能讓皇上改主意呢。”
方霞搖搖頭道，“開海運，得先解決海盜的問題，朝中的那些官員們，誰都不願意負責，我看這事兒有點懸。”
“反正我說了不算！”
薛雯笑着自嘲。
她不想再說這個沉重的話題，轉頭看到花匠在移栽桂花樹，有些擔心地說，“這時節移栽花木，怕是不好活。”
蘇娘子一直沒機會插話，見薛雯說起桂花樹便笑道，“都帶着土呢，買的時候就跟主家說了，要包活的，就是價錢貴些。”
薛雯讚賞道，“做得不錯，環境好了，人的心情纔會好，貴有貴的道理，只要有八成能活到明年，我重重有賞。”
“這真是太好了！”
蘇娘子笑得嘴都合不攏，種花木的是她家親戚，薛雯這麼說了，那賞錢肯定不會少。
剛轉過一處亭子，薛雯就聽到曾先生在後面大聲喊，“夫人，我的諫言書，你沒拿好，落下了。”
薛雯煩惱地拍了拍前額。
方霞極力忍住不笑，可還是沒憋住，她轉過身去對曾先生說，“抱歉，是我沒拿好。”
“夫人若是不想幫我，直言便是，何必食言而肥。”
曾先生氣鼓鼓地把那封諫言書給撕掉。
老頭好大的脾氣！
薛雯還沒說話，方霞先道歉了，“您要怪就怪我，這是我的錯，跟夫人無關。”
薛雯打斷她的話道，“是我故意把諫言書留下的。”
她認真地對曾先生說，“我聽到一個消息說王太傅因病乞骸骨了，他之前向皇上提議增加商稅，所以，等你的諫言書等送到皇上面前，也不知道是怎樣一個情況，我不能害你不是。”
“那你直言幫不上忙不就好了，何必搪塞於我？”
曾先生很委屈的樣子。
難怪他一直混不起來，太天真了呀。
薛雯轉頭對方霞說，“你告訴他，我當時是怎麼說的？”
方霞嚴肅道，“您說‘若有機會，一定轉達’，問題是您現在沒這個機會呀！皇上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
曾先生隱約明白薛雯的意思了，“皇上已經下定決心開海運了嗎？”
他很冒失地把這句話喊了出來。
薛雯生氣道，“一天沒下旨，這事兒就不成，妄測上意，你是想害死我們嗎？”
她不想留這位先生教書了。
曾先生知道自己錯了，愧疚地給薛雯作了個揖。
薛雯哪裏會受他的禮，側身躲開說，“我累了，先告辭了！”
“還請夫人留步，老朽還有話說。”
曾先生的臉漲得通紅，剛剛還在指責薛雯，一轉臉，他便恭敬起來。
薛雯不想跟他說話，感覺這老頭是一根筋。
蘇娘子很擔心薛雯因爲生氣，不要這位先生坐館了，她扯扯薛雯的袖子說，“他是名儒，好些買主都是衝着他的名聲來買房的。”
薛雯看了看蘇娘子小心翼翼地眼神，收斂自己的脾氣說，“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摻和的，若是曾先生放不下這些，我真擔心護不住他。”
曾先生訕訕道，“老朽非爲個人名利，實在是想爲兩岸百姓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那您就好好教書吧，將來這些孩子們，總有一個能秉承您的理想進入朝堂。”
……
薛雯敷衍了幾句，就坐上馬車，心情很不爽地離開學館。
方霞見她悶悶不樂，安慰她說，“你用不着擔心，當時在場的全都是自己人，不會有人把他的話泄露出去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是擔心王太傅離開，顧侯爺就沒人壓制了呀！”
薛雯憂心忡忡地說，“真要讓他知道皇上的打算，那個水師都督的職缺，他一定會爭。”
“他爭，皇上就會給他嗎？”
方霞呲鼻笑道，“你呀，想太多了，南京還有那麼多享清閒的人呢，哪個都比他臉大！”
“南方的士兵跟北方的不能比好不好！”
薛雯嘆息道，“北方士兵都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南方士兵養尊處優慣了，有幾個能揮得動刀槍的？”
“南京的魏國公還在呢！”
方霞輕蔑地說，“他也是上過戰場的，真要有戰事，他肯定會鑽營。”
“水師，也會指揮嗎？”
薛雯沒想到南京還有這樣的人才。
方霞笑道，“當然會啦，魏國公就是年紀大點兒，三十年前，也是難得一見的名將呢！”
薛雯神神祕祕地湊近她問，“你覺得皇上用人的話，一定會用魏國公？”
“皇上的心思哪有那麼好猜，你要真想知道，不如去問問李司正啊！”
方霞很明顯是知道什麼，可她就是不說。
薛雯有點糾結。
半晌她才問道，“我記得李冉提到過魏國公家的公子，他還跟我要了一股，不過到現在還沒送錢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正說着，馬車在自家門口停下。
薛雯打開車簾下車時，赫然發現李冉站在門口。
她笑靨如花，溫柔地問道，“才說起你，沒想到你就來了。”
“我聽說你這兒出事了，所以請了一天假來瞧瞧。”
李冉很擔心地打量她說，“怎麼樣？沒嚇到吧？”
薛雯可算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嚇到了，這幾日覺都睡不好呢。”
“別怕，還有我呢！”
李冉說着，從懷裏掏出厚厚一沓銀票塞薛雯懷裏說，“給你壓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