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之前沒鬧饑荒,也很少能有人在夏天喫上冰棍,所以林春達將雪蓮含在嘴裏之後,整個人瞬間就得意的不行。
“你幫我把這些飲料和餅乾送給司機師傅們去。”林秋曼拿了三瓶酸棗汁,和六塊沒有包裝的餅乾,讓林春達送了過去。
她要是去送酸棗汁,肯定要跟對方解釋一聲的。正是因爲不想多做解釋,所以才安排林春達過去。
她則是拿着酸棗汁,送給爲林父擦汗和扇風的林母和林春偉。
“曼曼,咱們走了一路了,這荒郊野外的,冰塊是從哪裏來?”林母自然是好奇的。
“娘,當初你們讓我一直唸書,是對我最好的教育了。書上教我們硝石做冰,做簡易的冰箱,這些都不是什麼稀罕事。”
林秋曼將小毛巾裹在酸棗汁上,讓林父握了握瓶身來降溫:“凌華買了點冰塊,做了個小冰箱,很簡單的。之前我在小學校那邊住,剩了的肉也都是這樣冰起來的。”
林春偉一瓶瓶的咬開酸棗汁瓶蓋,連聲驚訝着:“剩了的肉?”
“我滴娘啊,他爹你聽聽你閨女說了啥?剩了的肉...”林母笑的合不攏嘴,從她出生以來,就沒聽到過這麼豪橫的詞語。
誰家的肉能剩下?都是大人手疾眼快的藏起來,要不然早就被孩子一頓飯嚯嚯完了。
她嚐了嚐酸棗汁,又冰又酸,齜牙咧嘴的笑着。
“娘,我們真的不差錢...”林秋曼無奈的笑了笑:“婚後,凌華給我很多錢和票子,我們有自行車,縫紉機,手錶。他要給我買半導體收音機,我用不着就沒讓他買...”
林秋曼給林父降溫之後,從麻袋裏拿出飯缸和袋裝的芝麻糊,好在從醫院那邊借了一暖壺熱水,正好將芝麻糊燙了,用針管餵給林父。
“所以等咱們回了村子之後,喫好的喝好的,千萬不用有心理負擔。”
“曼曼,我都不好意思讓凌華叫我哥了。”林春偉除了震驚,就只剩下震驚了。
他跟沈凌華同歲,生日還比沈凌華大兩個月,於情於理,他都是哥哥。但是他的行爲處事,跟沈凌華比起來,真的差遠了。
身爲兒子,他跟父母相處起來很是僵硬,一點都不體貼父母。之前他的未婚妻逃荒走了,父母每次看到他消沉,心裏只能心疼,憋燥和自責...他只顧着自己消沉,根本沒有考慮到父母的感受。
身爲哥哥,他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出去逃荒之後,也沒有辦法讓唯一的弟弟喫飽飯。
就連父親病重進醫院,他這個家裏的長子,連一毛錢都拿不出來。
他真的太失敗了。
“哥,凌華這樣能幹是被逼出來的。他十三歲開始又當爹又當孃的照顧弟弟康康,他真的很辛苦,也很想要我們這種和諧的家庭氛圍。
所以以後你們跟我一起,把凌華當成我們的親人,不要跟他見外生分...”
林秋曼作爲過來人,也知道村子裏除了跟沈凌華交好的幾個夥計外,其他小夥子都眼紅沈凌華的能幹。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過才二十三歲,經歷了這麼多磨難,難免會產生自卑。
但是她更希望她哥哥能把凌華當成奮鬥的榜樣,而不是他怨天尤人的發泄...
林春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着這瓶對他誘惑力極大的冰鎮酸棗汁,此時卻沒有一點飲用的慾望。
簡單的休息之後,一行人接着出發。午後的烈日更是曬人了,連風都是熱的,林秋曼將時不時用水給林父擦拭着額頭,腋下來降溫。
“風油精抹在太陽穴和額頭上,會好受一點。”
林秋曼也熱的渾身都溼透了,她給林父塗抹了風油精後,一手扯着遮陽布,一手將風油精遞給林母,便靜下心來,替林父扇風。
...
西望村。
“素貞姐姐,我哥和嫂子怎麼還不回來啊?”康康每天三餐之後,一定回去村口站上一會兒,眺望遠方。
不過每次都等不到想見的人,回來便會追着古素貞問問情況。
“別擔心。他們到現在還沒回來,就只能說明你嫂子的爹孃捨不得他們。”
古素貞心裏也很是不安,誰能想到沈老頭會寫信給林秋曼的父母去告狀?
希望林家父母不相信沈老頭的那番話,不要讓林秋曼傷心啊。
“康康,你嫂子交代了,讓你每天都午睡呢。你趕緊去休息,我給你出點題目,你考了一百分,讓你嫂子回來高興高興。”
古素貞催着沈凌康去休息,她則是抱着課本坐在沈凌康的書桌上。
晚上,她帶着康康去古家睡覺,兩人睡在這裏難免會害怕。昨天在上課,都在小學校那邊歇着。今天是星期天,她帶着康康在新房這邊寫作業或者歇着。
因爲古家那邊還是雞飛狗跳,她娘和大哥找了很多人出面,去孃家請她大嫂回來,都會被罵出來。
大嫂孃家那邊說要給她蓋個新院子,什麼時候新院子蓋好了,她什麼時候回來。
還說要是不蓋房子也沒關係,就給她湊三百塊錢,她自己找人起房子...
古素貞的二嫂進門才幾個月的時間,谷家借錢娶的二嫂,窟窿都還沒還上,哪裏有錢去陪着大嫂胡鬧?
所以古素貞很是煩躁,看書也看不下去,只盼着林秋曼能早點回來。
“凌華哥?”
康康睡着後,她趴在桌子上眯了眯眼,聽到外面有動靜,一開門看到了沈凌華,驚喜的喊了一聲,吵醒了睡眼朦朧的康康。
他連布鞋都沒來得及穿,光着腳丫跑了出去,探着腦袋看門外的方向,只看到了沈凌華一個人,便一臉茫然的問道:“嫂子呢?”
“說來話長,我一會兒開拖拉機去省城接曼曼和她家裏人,素貞你叫着二峯他們把村委會的兩個空閒的屋子收拾出來,這是錢和票子,缺什麼你們就去置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