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

    傅家大人,和燕家的大人,都在。

    看着病牀上臉色泛白,又瘦了一圈的女孩,林淺淺抹了把眼淚,“你說這孩子,命怎麼這麼苦呢。”

    林淺淺這一掉淚,許寧寧的淚又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要知道她會受這麼大的罪,當初,我就不知道把她生下來。”

    林淺淺握住了許寧寧的手,“咱們都別哭了,她會感受到咱們的情緒的,對她的康復沒有好處。”

    “嗯。”許寧寧擦了擦眼角的淚。

    林淺淺繼續說道,“以梵和以枘去廟裏拜神去了,希望神仙能可憐可憐這個孩子。”

    大家都知道,拜神,其實就是求個心理上的安慰,尤其是兩個男人,根本不信這些東西。

    傅淮深望向燕傑問,“孩子的指徵怎麼樣啊?什麼時候能醒?”

    “目前來看,情況還不錯,而且肝臟移植後,她的身體一點排異反應都沒有,光這一樣,就救了她的命了。”

    燕傑說起來,還是覺得是奇蹟。

    傅淮深很欣慰,“那可能說明,小檸和以梵是天作之合,等小檸醒了,咱們就把婚禮辦了吧。”

    “正好,我還想着說這事呢。”燕傑看了許寧寧一眼,兩個就這事也商量過了,“小檸就算醒了,身體也基本不能自理,我覺得要不趁着小檸不知道他們領證這事,把婚離了吧。”

    傅淮深震驚。

    林淺淺更震驚。

    “燕醫生,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就把婚離了?我不同意。”林淺淺氣夠嗆。

    傅淮深和林淺淺一樣的意見,“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這是爲小檸好,還是爲以梵好?你這是在害他們兩個人。”

    “可是小檸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她日後一定是個累贅,你們以梵可以找個更門當戶對的,健康的姑娘,我想小檸一定沒有意見的。”

    燕傑雖然心酸,但是,他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

    “這不是胡鬧嘛。”傅淮深看着自己幾十年發小,真想給他一拳,“我告訴你燕大院長,這事門都沒有。”

    “我已經決定了。”他堅持。

    “我不同意。”傅淮深也堅持,他嘶了一聲,“我說,你還是個醫生呢,小檸就算是傷到了頸椎,也可以通過復健,慢慢恢復的,完全可以站起來行走,跟正常人一樣,你這就一棍子把她打死了?你還當爹呢,當狗熊還差不多。”

    “那需要很長的一個過程,她會拖累以梵的。”秀才跟兵講理,有理也說不清。

    “你不要以爲我不懂,復健有專業的人員,不行,咱就到國外去,找更專業的人員和設備,傾兩家之力,也要讓小檸恢復健康,我一個當公公的沒說什麼,你這個當爹的顧左顧右的。”

    “我是那麼個意思嗎?”燕傑氣哼了一聲。

    林淺淺接過話頭來說,“我們很感謝你們爲我們着想,小檸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她和以梵情投意和,咱們做大人的,就別拆散他們了,我相信以梵不是那種只會說說的人,他愛小檸,肯定會把她照顧好的。”

    “我覺得你們還是好好的考慮考慮吧。”燕傑依然堅持。

    傅淮深氣的扭頭就走。

    林淺淺道了別,趕緊追了出去。

    “你幹嘛呀,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跑了?”

    傅淮深也是被燕傑氣的呆不下去,“他們兩口子當我們是什麼人啊?給我們減輕負擔?還是讓我們一輩子對他們家有負疚感?我看燕傑真是得了老年癡呆了。”

    林淺淺也是奇了怪了。

    年輕的時候,她脾氣大,傅淮深沒什麼脾氣。

    這老了老了,傅淮深脾氣上來了,她反而沒什麼脾氣了。

    整天就是跟在他屁股後面,哄他,“他們是好意,你用得着這麼生氣嗎?”

    “他智商有問題,纔會提出這樣的問題,還半輩子的朋友,我怎麼跟這種人交了半輩子的朋友,恥辱。”

    林淺淺汗涔涔。

    這男人,是越來越不好哄了。

    “喂,你慢點走,等等我。”

    病房的燕傑和許寧寧,面色沉鬱。

    “其實,你知道的,無論是傅淮深還是傅以梵,他們都是重情重意的人,他們要是真的跟小檸撇清了關係,那會背上無情無義的枷鎖,他們不願那樣。”許寧寧說。

    燕傑和傅淮深幾十年的交情,當然是瞭解他的爲人,他不想道德綁架:“我們有能力把小檸照顧好,就不要去麻煩別人了。”

    許寧寧也沒再說什麼。

    她看着病牀上的女兒,心忍不住的疼。

    春天的最後一個節氣,下了一天的雨。

    俗話說,一場春雨一場暖,夏天要來了。

    “乾媽,雨這麼大,您趕緊回去吧,這裏有我呢。”傅以梵對着來送飯的許寧寧說。

    許寧寧看了一眼傅以梵小桌子前的電腦,和那一杯已經冷掉的咖啡,心疼的說,“你也得好好喫飯啊。”

    “您不用擔心我,一會兒我就喫。”

    “你乾爹說,小檸這幾天有可能會醒,你好好看着點啊。”她不放心的又往病牀看了一眼。

    傅以梵早就期待這一天了,“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喫飯啊。”

    “知道了乾媽,路上讓司機慢點開。”傅以梵叮囑。

    “知道了。”

    自從燕小檸生病後,傅以梵就把辦公室搬到了病房,辦公和生活,都在這十幾個平米的病房裏。

    雖然她昏睡着,但他依然覺得,陪伴的溫暖,她是能感覺到的。

    “小檸,乾媽送來了午飯,有湯,一會兒,我給你潤潤脣,乾爹說你這幾天就要醒了,我時刻準備着,從來沒有這麼期待過一件事情。”

    傅以梵一邊自言自語的跟燕小檸說着話,一邊把湯往碗裏倒。

    湯很燙,他端起來輕輕的吹着。

    好像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習慣了這樣對她的照顧。

    燕小檸的睫毛跟着眼皮,微微的動了一下。

    她感覺好累啊,好像被打斷了骨頭,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

    緩緩的……

    她睜開了眼睛。

    看到了一室的白。

    刺鼻的消毒水味,嗆的燕小檸咳嗽了一聲,只是這一聲好像都沒從喉嚨裏咳出來。

    她想動一動自己的身體,但是動不了。

    她想擡擡手,發現,連手也擡不了。

    突然,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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