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檸被推進手術室前,她握着傅以梵的手,似有千言萬語,但又不知道從哪句說起。

    “你看你,怎麼還急白頭了呢。”她擠出一抹微笑,細長的手指,輕輕的碰了碰他的頭髮,“以梵,如果我沒能下手術檯,你一定要照顧好咱們的孩子,就跟孩子們說,說媽媽出去旅行了,不要讓他們知道我離開了,好嗎?”

    他握着她手,吻了又吻,眼淚第一次不受控的滴落到了燕小檸的手背上,“你會好好的,一定會下手術的,我在外面等你,孩子們需要你,我更需要你,別胡思亂想。”

    燕傑親自推着燕小檸往裏走,他遞給了女兒一抹鼓勵的微笑,“爸會陪着你的,別害怕。”

    “爸,你會一直陪着我嗎?”她伸出手來,燕傑握住,“放心,爸一直會陪着你,直到你下手術。”

    燕小檸笑了。

    有爸爸陪着,有愛人等着,她的心變得安穩。

    手術室的門,緩緩關閉。

    傅以梵深吸了一口氣,等待着命運的審判。

    寧嶼急慌慌的趕了過來,氣息未勻,“已經進去了嗎?別緊張,我陪着你。”

    他聽傅茉一講了事情的經過,看着傅以梵白了的頭髮,難過他直想掉淚,哽咽道,“她會沒事的,多好的小姑娘,還有四個孩子呢,她不會捨得走的,不會的。”

    他能感受到傅以梵所承受的壓力,是他們這些外人的千倍萬倍。

    他給了傅以梵一個緊緊的擁抱,“你岳父不是一起進去了,他的醫術那麼高,不會有事的。”

    “寧嶼,你說……”他紅着眼眶望向自己的發小,“……她要真的走了,我怎麼活呀。”

    寧嶼的心被攥的生疼,他拍着傅以梵的背,眼淚差一點就飆了出來,“不會的,她會好好的。”

    傅以梵緩緩的闔上眼皮。

    他的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時的她,也不過十歲左右的樣子。

    無憂無慮,特別愛到傅園裏玩。

    但每次看到他,總是忌憚的。

    他知道,她不喜歡他,但是他就是愛讓她看到,然後說一些讓她小臉漲紅的氣話。

    有一次傅園的魚塘裏在換水。

    抽到見底的魚塘,水大概只能沒過腳踝,她便和傅以枘下去抓魚玩。

    他至今還記得,她抓到魚時,歡呼雀躍的樣子。

    從小,傅以枘就寵着她,其實,他也想,可是她總是躲的他遠遠的。

    還有一次,下雨。

    她跟傅以枘瘋跑,不小心跌倒了,弄的混身泥水,被大人們罰站。

    這樣的小事情,至今,他歷歷在目。

    時光荏苒。

    二人不知不覺,已經結婚多年。

    雖然,這其中有辛酸也有苦辣,但是他很幸福,因爲她是一個很好的妻子,一個很好的媽媽,一個很好的兒媳婦。

    她每一種身份都做的盡職盡責,老天爺不該這樣對她。

    手術室裏。

    看着監護器上的指標,燕傑的神經繃的很緊。

    “不好,血壓下降。”

    “心率過速。”

    “燕院……”

    燕小檸在生死線上徘徊。

    手術室外的男人,已經再也沉不住心,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鐘頭,他再等下去,會等瘋的。

    寧嶼特別能理解傅以梵的心情,勸道,“別緊張,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會沒事的。”

    這時,傅茉一和傅以枘也急匆匆的趕了來。

    “哥。”傅以枘往手術室看了一眼,“小檸情況怎麼樣?”

    “不知道,還在手術。”

    傅以枘抱了抱自己的大哥,“別擔心,小檸不會有事的,我們一起爲她加油。”

    傅茉一買了點飯,她知道傅以梵是不可能離開的,“哥,你先喫點東西吧,估計,還得等會兒呢。”

    “我喫不下。”他說。

    寧嶼把盒飯打開,問向傅茉一,“你喫過了嗎?”

    “我和以枘着急過來,哪有心情喫飯啊。”她看了傅以梵一眼,“我看到我哥這樣,我的心就……”

    “你也別太難過,自己還懷着孕,要注意身體,知道嗎?”寧嶼輕輕的拍了拍傅茉一的背,“我們要相信,小檸會順利下手術檯的。”

    “對,我們有信心。”傅茉一這話多半是說給傅以梵聽的。

    傅以枘也很心疼傅以梵,但他也幫不上什麼忙,“哥,要不,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幫你盯着。”

    “不用了。”他淡淡的語調,虛無飄渺的。

    寧嶼招手把傅以枘叫了過來,“你哥他現在心裏很亂,你別去打擾他了。”

    “燕爸怎麼說的呀?小檸的病嚴重嗎?”

    “我們都不知道。”寧嶼擡腕看了眼時間,已經兩個半小時了,“我們都希望結果是好的。”

    傅以梵站在手術室的門口,一遍又一遍的擡腕看時間。

    終於,門打開,有護士跑了出來,他急忙拉住,“裏面情況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護士跑掉了。

    手術室的門又重重的關上。

    這四個字,讓傅以梵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所以說,現在她的情況很危險嗎?

    曾經面對幾十億甚至上百億的談判,他都沒亂過陣腳,而現,他的腿也顫了,腳也軟了,甚至,他的心都不知道往哪放。

    寧嶼強行把傅以梵拉到座位上,“你現在需要冷靜,她會沒事的,我們都在爲她祈禱,她會好起來的。”

    “哥,你別太緊張了,燕爸在裏面,他不會讓嫂子有事的。”

    大家的勸說,並沒有讓傅以梵把心落回到肚子裏。

    看着手術室上亮着燈,他覺得那是希望,也藏着絕望。

    手術室裏。

    搶救,止血,剝離神經,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燕院,已經成功摘除了兩枚腫瘤了,以我的經驗來看,這兩枚不像是壞東西。”主刀手術的醫生說。

    燕傑的臉色並未放輕鬆,“還有一個大的,我來吧。”

    “燕院,這枚的位置更爲兇險,要不,還是您指揮,我來取吧。”醫生怕燕傑的狀態影響他的手術操作。

    畢竟這是親閨女。

    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爲自己的親人做手術,會鎮定的。

    “沒事,我現在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

    燕傑接過了手術刀,面對着不可知的過程,他多年的從醫經驗告訴他,一定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無影燈下,大家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對着顯示屏,燕傑屏息凝氣,是他慣有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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