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雅琴看到是尤璇,回頭時們猛然提起的那口氣也鬆了。
她從牀頭櫃旁站直身子,瞥了那賊兮兮的女兒一眼:“偷偷摸摸的,幹嘛呢?”
江元嘿嘿一笑:“您幹嘛呢?”
“去,沒你的事,回去陪你的冰冰去。”許雅琴理了理衣角,擡腿用拖鞋底將半開的牀頭櫃抽屜頂了回去,接着拉上女兒一起退出房間,順手關了房門。
尤德勝昨晚來電話說公司有事情,他臨時要出趟差,大概得忙上個三五天,至多不超過一個星期就能回來。
平時不出差,尤德勝都回來得很晚,縱觀全年,他也就在尤璇假期在家的時候能早些回來,裝模做樣地一家三口喫頓飯。
許雅琴早就習慣了他這種做派和假模假樣,接到電話時儘管有些驚訝,也愣是一句多餘的都沒問,只應了聲好就掛了電話。
自從昨天尤璇說了只想讓她活得開心以後,她就在設想該怎麼和尤德勝結束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
原本是可以張口就能攤開的事情,偏偏年初尤德勝找了她孃家的弟弟拿了兩個億的資金給新項目做週轉資金,她就算要離,也不能害了弟弟一家,還得等錢回來再說。
二十年都忍了,沒道理這十天半個月的忍不了。
她不能急着開口,但該辦的事情還是要辦,正好尤德勝不回來,她可以找一找她想要的東西。
多年來他們的財務都是各管各的,但每次需要資金週轉的時候,尤德勝還是會跟她伸手,許雅琴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能幫的都幫了。
尤德勝這個厚臉皮,偏偏像個不要臉的,愣是一次都沒還過。
許雅琴家裏三代經商,她雖然只是個聯姻的棋子,但從小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一些契約的重要性。
也在關鍵時刻讓那該死的混球打了借條,氣就氣在四年前,他們正大光明分房睡的時候,那些條子全都不見了。
尤德勝不提,許雅琴可都記着呢,要離婚了,該是她的也得拿回來纔行。
不過這都是她和尤德勝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和女兒說不着,也沒關係。
阿璇現在已經夠消極了,她不能再讓她看到更殘忍的真相。
她和尤德勝之間的拉扯,他們自己清楚就好。
……
江元隨口反問,也不是真的想知道許雅琴在幹什麼,看到許女士不願意說,又鬧了兩句後,掃了一眼正對着臥室門的小小攝像頭,咧着嘴跟着退了出去。
她注意到了那擺在電視櫃上的攝像頭是斷電的。
尤德勝不會自己斷掉自己的耳目,那就只能是許女士做的了。
進門前還知道斷電,許女士果然是個聰明人。
倒是這個尤德勝,還真是無可救藥,和自己的太太早早分房睡也就算了,竟然防賊一樣在自己房間擺放攝像頭。
想必,他的房間裏是有什麼值得他防備的東西了。
還得找時間再來一趟。
剛打定主意,江元就被許女士趕回了樓上。
戚冰冰還在作畫,江元不敢去打擾,只好無聊地趴在牀上翻了會兒手機,試圖揣測辛樂的任務計劃。
然而她悶頭猜了半晌,一點頭緒都沒有,看了眼時間,距離午飯還有一會兒,現在出趟門應該也還來得及。
說幹就幹,總好過呆坐着消磨時光。
江元拿着車鑰匙獨自出了門,她坐在車了愣了會神,徑直開向了戚冰冰南郊的小洋樓,她想去看看那位不知道到底想幹什麼的人渣,是否還堵在戚冰冰的大門口。
神奇的是,程峯還真的在那兒。
和昨晚不同的是,他換了身衣服,也沒有拿着昨晚出現過的啤酒瓶,而是衣冠楚楚地坐在了車裏,不光是主駕駛,還是輛嶄新的跑車。
江元和他並排停下,降下車窗後,笑着主動打了招呼:“程峯?你怎麼在這?來找冰冰啊?”
程峯的臉上有點尷尬,但尤璇從未正面跟他有過任何衝突,再怎麼不高興也得維持表面的友好:“是啊,先前鬧了點小矛盾,還生我氣呢,你要是見到她,也幫我說句話,就說我錯了,讓她給我個解釋的機會。”
“啊?你們還沒和好啊?……那好吧,回頭我幫你探探口風,今個兒我就正好路過這裏,我還有事,先走了啊。”江元表現得相當熱心。
原本,她來是想打程峯一頓的,可真的碰上了才發現突然揍人太乾了,找不到理由也不佔理,臨時改了主意。
正如她自己說的那樣,暴力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她得換個體面點的方式。
尤璇是個有品的alpha,不能和程峯程卉,以及尤德勝那樣的渣a混爲一談。
江元不屑地哼了一聲,在路口轉彎,喚醒語音助手,撥通了常年不會來電的手機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對面的女人聲音慵懶,似乎剛剛睡醒:“阿璇?這麼早打我電話什麼事?”
江元被那明顯的哈欠聲傳染,也擋着嘴巴打了個小哈欠,她忍着淚水問道:“上次,你跟我說過的那個誰,你發小,他的聯繫方式你給我一下唄?”
“我發小?”對面的人反應過來後,驚訝地喊了一嗓子,“哦!你要找他?不是,你找那個神經病幹什麼?”
江元半真半假地笑了一聲:“不幹什麼,偶遇到一個很符合他胃口的人,想給他牽牽線,介紹給他認識認識。”
“嚯?!真的假的?你等等,我馬上發給你。”女人的聲音瞬間精神不少。
江元聽着消息的提示音,停下車子,打開那張微信名片點了添加好友的申請,好心情地開車回家。
這趟門出的雖然沒有什麼實際收穫,但是讓她想起了一個絕妙的點子,沒算白跑。
回到家裏的時候,許女士已經換好了出門的衣服,剛從房間裏出來。
“出門啊?”江元趿拉着拖鞋,抓着樓梯扶手還沒來得及上樓,聽到聲響,又退了回來。
許女士嗯了一聲:“今天阿姨請假了,我帶你們出去喫,你去叫冰冰下來。”
“哦……好。”江元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想着應該差不多了,快步上樓敲響了客房的門。
辛樂剛放下畫筆,正在衛生間裏洗手,聽到敲門聲響,擡頭看了眼鏡子,細緻地擦乾淨十指,又慢悠悠塗抹護手霜,透着故意似的不慌不忙的。
戚冰冰在面對尤璇時話也不多,很少會主動找話題,但只要尤璇問,她也願意多說幾句。
不過通常情況下,尤璇都能猜透她的心思,大部分時間都不需要言明,就能把她照顧得很好。
加上辛樂本身冷名在外,江元也不指望她能說多少話,開門的瞬間就主動解釋說:“我媽說帶我們出去喫,你……方便嗎?”
辛樂回頭看了眼窗口的畫架,對着江元點了點頭,到手帶上房門後跟在她後頭走着。
戚冰冰從不會給尤璇看自己沒完成的畫,所以江元忍住了好奇心,沒有主動去看不該看的地方,乖乖地走在前面帶路。
許雅琴和尤德勝不一樣,沒有司機,多年來都是自己親自開車,大概也是因爲這點,自從生了尤璇以後,她就再也沒在外面喝過酒。
現在看來,怕也是有點別的原因的,至少不會只是簡單的喜歡開車這個理由。
江元主動接過車鑰匙,辛樂也很有眼力地上了副駕駛,常年掌握方向盤的女人,終於踏實坐了回後排。
許雅琴用江元的手機設置好導航路線,送到前排扶手箱上。
辛樂扣好安全帶,又幫江元把導航同步到車載導航儀。
許雅琴靠坐在主駕駛後面的位子上,看着戚冰冰的舉動,輕輕勾起脣角。
別說,這個準媳婦,她真是越看越喜歡,尤璇沒選錯人,就是進度慢了點,有點氣人。
想起這個,許雅琴就想提着尤璇的耳朵捏兩下,可看到戚冰冰那安靜的模樣,生怕自己真那麼做了會嚇到她,只得忍了。
提前預約的餐廳是尤璇愛喫的那家,說是尤璇愛喫,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戚冰冰愛喫。
許雅琴活了半輩子,對於口味喜好什麼的早就看開了,除了生冷刺激的,她一般都不挑。
對她來說,孩子喫得開心就夠了。
喫過午飯,江元拿着車鑰匙走在前面,打算先去把車子發動。
不料,剛走到門口,那該死的好視力就看到斜對面走過一對熟悉的背影。
江元蹙眉目送那倆人挎着胳膊走進酒店,又回頭對着慢吞吞跟在後面的倆人招了招手,確認只有自己看見了那對狗男女、死渣a渣a戀,才放心地在服務員的貼心服務下擰眉去了停車場。
夏日的日照強得灼人,江元提前打開空調,靠着座椅背等着款款走來的許女士和辛樂。
許女士和辛樂同時上車,叼着棒棒糖的江元拉過安全帶扣上,笑道:“回家,還是?”
“今天你媽我心情好,帶你們消費去。”許雅琴抽紙擦汗,臉上掛着燦爛的笑意,的確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江元唔了一聲,嘎嘣咬碎糖塊,叼着糖棍掛擋倒車。
辛樂眉頭微皺着看了眼喫糖的江元,欲言又止,想起後排的許女士,似是心有所感,不確定地隨着記憶中江元那極快的一眼,看向了斜對面的酒店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