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鎮羽發現，肖寧看待事情，總是往好的一面想。
比如第一次見他，就極其篤定，他不會殺她；再比如，被他折磨的奄奄一息時，她會很輕易的原諒他，然後巴巴的湊了過來。
他對肖寧做過很多過分的事兒，可和好後，她一次都沒有翻過舊賬，好似已經把那些不好的回憶忘掉了。
就連知道腦部多了個淤血塊都如此淡定，淡定的不像話，還堅信會治好，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短短的一瞬間，厲鎮羽想通了很多東西。
肖寧能陪着他從失眠躁鬱症中走出來，反過來，他爲什麼不可以陪肖寧呢？
即便到最後，情況還是不可遏制的變壞，他也會陪肖寧承擔。
已經選擇了肖寧，厲鎮羽不喜歡拿她和記憶中的小女孩做對比，他覺得這對肖寧不公平。但此刻，他忽然覺得肖寧和小女孩很像。
天生如此樂觀，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事能摧毀她的意志。
“好，我陪你。”厲鎮羽啞聲道。
肖寧笑了，一瞬間開心的像個孩子。
她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明媚，眼裏盛着的熠熠星光，晃的厲鎮羽一時睜不開眼，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再靠近一點。
彷彿這麼做，內心的陰暗面，就不會冒出來。
黃昏時分，補完覺的蘇鈞給厲鎮羽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想好怎麼處理。
電話接通時，肖寧就在厲鎮羽的旁邊，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代替厲鎮羽做了回答，“蘇醫生，我纔是病人。你有什麼疑惑的地方，直接問我就好了。”
沒想到肖寧也在，蘇鈞嚇了一跳，好一會兒纔回話，“你都知道了？”
“是呀。”肖寧爽快的回答道，言語間還帶了絲笑意。
“那你是怎麼想的？”不等肖寧開口，蘇鈞又急切道，“作爲醫生，我鄭重的建議你，放下手頭一切的事情，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的和三爺過日子。”
肖寧被蘇鈞的形容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掃了旁邊的表情淡漠的厲鎮羽一眼，回道，“我是有好好的和他過日子啊。”
一日三餐，阡陌晨昏。
見肖寧故意忽略他前半段話，蘇鈞氣到了，嚴肅道，“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
肖寧也收了笑，認真的回答，“我知道，但我放不了手。如果你知道我身上曾經發生了什麼，就不會這麼說了。”
蘇鈞語塞。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口水都白費了，蘇鈞轉而遊說厲鎮羽，“三爺，你就不管管她麼？不是我唱衰你們，實在是情況不容樂觀。”
腦袋裏多了個淤血塊，可不是開玩笑的。
長在別的地方，取出來就是了。
可腦部神經千千萬，牽一髮而動全身。
“隨她吧。”厲鎮羽聲音淡淡，隱約能聽出來其中夾雜着一絲絲的寵溺。
他要是拿肖寧有辦法，就不會妥協了。
蘇鈞沉默了好半天，最後罵罵咧咧的，“瘋子，你們倆一個個都是瘋子。她瘋就算了，你也跟着她瘋。”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肖寧和厲鎮羽對視了一眼，默契的笑開。
幾秒鐘後，蘇鈞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他劈頭蓋臉的叮囑道，“我管不了你們，也不想管，但有一件事你們倆得聽我的，尤其是肖寧你。你每個月必須固定一天的時間，來醫院做檢查，我親自動手。”
蘇鈞的話聽着氣呼呼的，但肖寧明白，他在擔心她，這麼做是爲了她好。
這大概就是朋友吧。
明明嘴上說不管了，但轉眼間，就改了口。
她上一世沒有一個朋友，那些所謂的親人，不過是一個個盼着她死的魔鬼而已，有還不如沒有。
“好。”肖寧心底涌過一絲暖流，笑着答應了。
蘇鈞傲嬌的哼了一聲，嘴硬道，“別以爲我在關心你，我是怕到時候你不治而亡，某人哭的死去活來，要追你而去。”
這話肖寧信。
厲鎮羽是絕對幹得出來。
上一世，他不就這麼做了麼，連一絲猶豫都不曾有。
不待肖寧回答，蘇鈞再次掛斷電話，之後沒有再打過來。
肖寧盯着黑掉的手機屏幕看了會兒，才把手機遞給厲鎮羽，她偏着腦袋問了厲鎮羽一個問題，“你有朋友嗎？”
厲鎮羽脣角不屑的勾起，答案肯定又幹脆，“沒有。”
肖寧手撐着下巴，無聲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蘇鈞聽了這話，作何感想。
“那蘇鈞算什麼？陸黎程呢？”
厲鎮羽似乎沒這個問題難倒了，他濃黑的眉宇微蹙，思考了好一會兒纔回答道，“前者普通的醫患關係，後者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肖寧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好吧，這回答沒毛病。
此日清晨，陽光晴好。
細白帶着溫度的光線灑下來，驅散了空氣中的清冷。
肖寧站在落地窗前，伸出手，任由陽光鋪滿掌心。
她緩緩的閉上眼，試圖想起什麼。頭不可避免的疼了起來，到了肖寧覺得她無法忍受的程度時，她自發自覺的停了下來。
厲鎮羽就站在她旁邊，時刻注意着她的動靜。
因爲疼痛，肖寧的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着璀璨的光澤。
肖寧頭一歪，倒進厲鎮羽的懷裏，鼻端是淡淡的好聞的薄荷香，一顆躁動不安的心，漸漸地迴歸平靜。
她惜命的很，這話是真的。
答應了厲鎮羽會把握好度，她就一定要做到。
厲鎮羽順勢接過肖寧，指尖拭去她額頭沁出的汗珠，問道，“想起什麼沒有？”
肖寧搖了搖頭。
腦海白茫茫的一片，漫天的白光中，模糊的出現了幾個人影，離她很遠。
她努力的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他們是誰，想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然而，任憑她如何努力，都是徒勞的。
厲鎮羽應了一聲，“不急，慢慢來。”
“嗯，我知道。”
在陽光下沐浴了會兒，厲鎮羽牽着肖寧的手往外走，“走，帶你去見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