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鎮羽的雙手懸在半空，扶厲謙不是，不扶也不是。
他神色複雜的看着厲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厲謙替他擋了這一槍。
其實，厲謙用不着這麼做，厲鎮羽也能安全的躲過剛剛那枚子彈。
“你……”厲鎮羽說了一個字，就繼續不下去了。
子彈正中胸膛，厲謙的呼吸一下就變得艱難，有血不斷的沿着嘴角話落，他吐字艱難，“這次，你總能原諒我了吧？”
厲鎮羽沒說原諒，也沒說不原諒，他定定的看着厲謙，半晌才抖着雙手扶住厲謙搖搖欲墜的身體，開口說道，“我送你去醫院。”
厲冷鋒沒想到，厲謙會挺身而出，替厲鎮羽當這一槍。看到厲謙胸口不斷往外涌的鮮血，他手裏的槍沒拿穩，哐當一下掉在地上，整個人有些無措，“爸，我……我不是故意的。”
厲謙看了厲冷鋒和厲冷月一眼，沒說話，他收回目光，看厲鎮羽的眼神帶着祈求，“鎮羽，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再放過他們這一次，好不好？”
厲鎮羽薄脣抿得很緊，語氣硬邦邦的，“我沒讓你救。”
厲謙虛弱的笑了笑，“我知道，可我已經這麼做了。你如果不答應，我……”說着厲謙咳嗽了一下，胸口的血流的更兇了，“我就不去醫院。”
這話等同於威脅。
厲鎮羽看了他數秒，到底還是沒能見死不救，勉爲其難的點了點頭，抱着厲謙沖出了會議室。其他的高層紛紛回神，幫忙打了120，然後跟在厲鎮羽身後，奔出了會議室。
一時之間，能容納近百人的偌大會議室，只剩下了厲冷鋒和厲冷月兩個人，他們失魂落魄的跌進座位，目光呆滯的看着對方。
“哥，你……”厲冷月的聲音在發抖。
這些天，他們雖然軟禁了厲謙，不給他飯喫不給他水喝，但都有很好的把握分寸，也從來沒想過，要厲謙死。
畢竟不論怎麼說，厲謙也疼了他們兄妹倆二十多年，即便厲謙此刻偏向厲鎮羽，但感情猶在。現在，厲冷鋒卻前後朝厲謙開了槍。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別說拿下厲氏集團了，接下來想要在S市立足都難。
厲冷鋒也傻了，他眼眶通紅，“我……我沒想到，爸他那麼傻，居然會替厲鎮羽擋子彈。月月，你說爸他不會有事的，對吧？”
厲冷月沒有回答。
子彈正中胸腔，說實話，生還的可能很小。
瞥了眼地上的血，厲冷月的腦海沒來由的一陣眩暈。她扶住會議桌，勉強站穩身體，“不說這些了，先去看看爸到底怎麼個情況吧。”
厲冷鋒點點頭，起身。
結果腿一軟，又跌回了座位。
“哥，你沒事吧？”厲冷月難得的的流露出一絲關心。
厲冷鋒擺了擺手，“不礙事，你先去打聽一下送去了哪家醫院，我緩一會兒平息下心緒，隨後就到。”
厲冷月“嗯”了一聲，先離開了辦公室。
救護車在馬路上疾馳，專屬的鳴笛聲，聽的人心情沒來由的焦躁。
他胸前的血，沾了厲鎮羽滿身，把他潔白的襯衫，染了個通紅。
厲鎮羽看向自己虛張的雙手，又瞥了眼陷入昏迷的厲謙，緩緩的合上了眼。
別墅。
肖寧等的心焦不已。
會議三點鐘開始，現在都傍晚六點鐘了，厲鎮羽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因爲擔心，她都沒聽清阮明染和她說了什麼。
“寧寧……”見肖寧壓根就沒聽她說話，阮明染的表情有些無奈，忍不住擡手，在肖寧眼前晃了晃。
“啊，染染，你剛剛說什麼了？”肖寧回神問道。
阮明染扯了扯脣角，“要是擔心的話，就給他打了個電話。現在是下班的點兒，不影響的。”
肖寧“哦”了一聲，找到手機。
按撥號鍵的手，在不由自主的發抖，摁了好幾次，才撥出去。
“喂，厲總，你還好嗎？”電話接通後，肖寧立刻開口，聲音在發顫。
“我沒事。”厲鎮羽在走廊接電話，他身後就是手術室，上面的燈一直亮着。
“你在哪？什麼時候回來？”肖寧又問道。
厲鎮羽沉默了一瞬，“我在醫院，這邊有點事兒，暫時回不去。”
“醫院？”肖寧音調陡然拔高了幾個度，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你在醫院做什麼？是不是受傷了？哪家醫院，我馬上趕過來。”
說着，肖寧就往門口跑。
因爲擔心，肖寧沒追注意腳下的路，冷不丁被茶几絆了下差點摔倒，幸好阮明染和陸黎程及時出手，扶住了她。
“哎喲，我的祖宗，你慢點。”陸黎程嚇出一身冷汗。肖寧和她的肚子要是有個什麼好歹，別說厲鎮羽了，就是他自個兒的親媽，都不會輕易的放過他。
陸黎程這一嗓子抱怨，聲音不小，厲鎮羽聽到了，眉心下意識的簇起，“寧寧，你怎麼了？”
“我沒事，你把醫院的地址給我。”肖寧回道。
一旁的陸黎程也開口，“放心，她真的沒事，倒是你，那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受傷的人不是我，是厲謙。他替我擋了一槍，現在正在急救。”厲鎮羽簡要的說了下，讓肖寧別擔心。
“真的？”肖寧還有些不信。
“真的。”厲鎮羽肯定，“你要過來也行，讓陸黎程送你，但是晚上必須回去。”
厲鎮羽肯讓她去見他，說明是真的沒事，肖寧怦怦直跳的心臟恢復了正常的頻率，“好，你想喫什麼，我一併給你帶過去。”
“隨便吧。”厲鎮羽淡淡的回了一句，他這會兒沒什麼胃口。
肖寧大概也猜到了，就帶了幾樣墊肚子的零食，和陸黎程一道趕了過去。
去醫院的路上，陸黎程越琢磨越覺得這事兒太出於意料，“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嗎？厲謙那麼怕死的一個人，居然替厲鎮羽擋子彈。”
“過去這麼些年，沒見他關心過厲鎮羽。臨老了，居然想通了，知道厲鎮羽纔是三兄妹之中最可靠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