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叔和你說沒?”厲鎮羽靠近,問道。
肖寧回神,點了點頭,“說了,我覺得你還是去見一見。他一把年紀了,又中了槍,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雖然搶救過來了,但保不準……”
“他畢竟是你親爹,你們之間有割捨不掉的血緣關係,厲冷鋒和厲冷月又……他的病情隨時會惡化,你就當去看看他。”肖寧話沒有說的太明白,她知道厲鎮羽能聽懂。
“好,聽你的。”厲鎮羽脫掉被汗漬浸透的背心,露出紋理分明的腹肌,八塊腹肌,界限分明。
厲鎮羽在一樓的洗手間隨意的沖洗了下,便在餐桌前坐下,身上的水珠沒擦,沿着結實的肌肉紋理簌簌滾落,沒入勁瘦的腰線,被運動褲盡數吸收了。
肖寧盯着那幾顆水珠看了片刻,忽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忙低下頭端起碗,佯裝喝粥。
她懷孕後,厲鎮羽就沒噴過她了,她也一直沒什麼這方面的慾望。
誰知這會兒,居然萌生了渴念。
美色誘人。
厲鎮羽倒是沒察覺出肖寧的異樣,他端起自己那碗粥慢條斯理的喝着,和肖寧商量,什麼時候去看厲謙。
“你隨意,避開厲冷月和厲冷鋒就行,我就不去了,那裏面的消毒水味道,我聞着挺難受的。”肖寧咬了口油條,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好。”
“對了,去了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給人臉色看。”忽的想起什麼,肖寧叮囑道。
厲鎮羽輕笑了一聲,“我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肖寧翻了個白眼,“我還不知道你。你也就在我面前表現的很好,有外人在,你連個笑容都懶得給他們。”
厲鎮羽,“……”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說錯了嗎?”見厲鎮羽不以爲意,肖寧反問道。
厲鎮羽搖頭,“沒有,你說的都對,你哪能錯。”
肖寧,“你在陰陽怪氣。”
“我沒有。”
“你有。”
厲鎮羽,“……”
他比竇娥還冤。
夫妻倆鬥了會兒嘴,早餐結束後,厲鎮羽就出發了,方磊開車送他。
到醫院的時間很不湊巧,厲冷月和厲冷鋒都在病房,厲冷月正在一勺一勺的喂厲謙喝白粥。
看到病房內的場景,厲鎮羽在門口停下,懶懶的倚着門框,薄脣勾勒着一抹笑意,卻沒有抵達眼底,“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厲冷鋒和厲冷月背對着病房的門,沒注意到厲鎮羽。
直到聽到聲音,齊齊回頭,才瞧見是他。
兩人的臉,跟翻書似的,當場就黑了下來,厲冷月把手裏的碗放下,不悅的走過來,一副質問的語氣,“你怎麼來了?這裏不歡迎你。”
厲鎮羽身形未動,看都沒看厲冷月一眼,“醫院又不是你開的,我憑什麼不能來?”
“你……”厲冷月氣結。
這時,厲謙注意到厲鎮羽,精神明顯好了很多,開口說道,“你來了啊。”
說着看向厲冷鋒厲冷月,“你們兄倆先出去,我有話單獨對鎮羽說。”
“爸,有什麼話不能當着我們的面說嗎?”厲冷月不滿。
厲謙定定的看着她,也不說話。
最終,厲冷月還是被厲冷鋒拽出了病房。
厲鎮羽閃身進來,厲謙叮囑道,“把門關好。”
不得已,厲鎮羽只好折回去,把門關好,重新回到病牀邊站定,低頭看着手腕上的表,語氣有些不耐煩,“你找我什麼事,快點說,我趕時間。”
聞言,厲謙省略了寒暄,直奔主題,“我恐怕時日不多了,這次叫你來,想和你說,上次我並非故意缺席,是被他們倆絆住了。”
厲鎮羽很不習慣和厲謙獨處,他低頭看着腳尖,“我猜到了。除此之外,你沒別的要說的了?”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厲謙遲疑着開口。
厲鎮羽扯脣笑了下,擡起頭來直視厲謙,“說不怪,你信嗎?可怪又能如何呢?能讓一切都恢復原狀,還是說,能讓人死而復生?能讓已經造成的傷害沒有發生過?”
厲謙頓時沉默了。
“所以,現在討論這個問題,沒有絲毫意義。如果你沒別的話說,那我先走了。”話落,厲鎮羽毫不猶豫的轉身。
“等等。”厲謙開口叫住了厲鎮羽。
厲鎮羽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肖寧因爲厲謙替他擋了一槍,可以原諒厲謙過往所做的一切,但厲鎮羽原諒不了。他永遠也忘不了,母親走時的場面。
去世之後,連座像樣的墓碑都沒有,彷彿從來沒在厲家出現過一樣。
白映雪的碑,是夏管家得知此事後,立的。
厲鎮羽覺得,他現在能夠站在這裏,心平氣和的與厲謙說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如果沒有肖寧,他恐怕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繼承協議書的模板你還有吧?沒有的話,你就重新草擬一份,下次來的時候帶過來,我會在上面簽字。”厲謙的聲音透着幾分悲涼,有點像是在交代後事,“別耽擱太久,我怕我撐不到那個時候。”
厲鎮羽驀的轉身,不可思議的看着厲謙,“醫生不是說,你恢復的很好,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厲謙笑了笑,“是很好,你不用擔心。”
“你帶繼承協議書來的時候,提前讓醫生知會我一聲,我好把他們兄妹倆支開。他們在,這字肯定是籤不成的。”
“我叫你來,就是爲了和你說這個。”說着厲謙疲倦的揮揮手,“你既然忙的話,就先去忙你的事,我不打緊的。”
厲鎮羽抿了抿脣,瞥了眼旁邊的粥碗。
裏面還剩了半碗粥。
他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脣瓣蠕動了下,溢出的聲音乾巴巴的,“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厲謙“哎”了一聲。
厲鎮羽轉身,手握上門把手,聽到厲謙近乎呢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對不起,我醒悟的太遲了。現在能爲你做的,也就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