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是呼呼的風聲,厲鎮羽那張悲痛欲絕的臉,一點點變得模糊,最終被皚皚的雲層吞沒,再也看不清。
肖寧伸手,想抓住些什麼。
然而卻是徒勞的。
除了虛無的空氣,她什麼都沒抓到。
這時,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肖寧下意識的擰起眉毛。這個時候,她纔想起,肚子裏還懷着寶寶。
三個月大,卻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裏,肖寧渙散的目光,一下變得堅定。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得爲肚子裏的寶寶,得爲厲鎮羽努力的活下去。
一念至此,肖寧睜大了眼睛,打量周圍有沒有什麼可以抓得住的東西,以便緩衝降落的速度。
這一瞅,還真發現了什麼。
懸崖總共有十來米寬,靠右的三米,是飛流直下的瀑布,在太陽的照耀下,散發着粼粼波光,好似一條銀白色的緞帶。
剩餘的部分,是光禿禿的褐色岩石。
岩石縫裏,長了稀稀疏疏幾顆樹木,枝丫橫生,粗的樹枝,約有成年人的手臂那麼粗。
剛好,肖寧摔落的位置,靠近這幾顆樹。
先前,她沉浸在以後永遠都見不到厲鎮羽的悲傷中,以至於根本就沒來得及好好的打量周圍的環境。此時此刻看清了,頓時萌生了希望。
急速下墜的身體,距離這幾棵樹還有一段距離。
肖寧伸長了手,努力的想要夠着一根樹枝。
不知道失手了幾次,最終,肖寧終於抓到了一根。因爲慣性加重力的作用,她的身體在空中上下起伏,僅靠一根樹枝,纔沒有繼續掉下去。
等慣性消失,肖寧雙手抓住這根堪稱救命稻草的樹枝,試探着往下看了眼。
腳下霧氣繚繞,根本就看不清有多深,自然也無從得知,什麼時候才能安全降落到地面。
積攢了些力氣,肖寧正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時,懸吊着她身體的樹枝,因爲承受不住力道,忽然斷裂了。
肖寧頓時又往下掉落。
下墜了幾米,幸好又遇到一棵樹。
肖寧及時的抓住,纔沒有摔的粉身碎骨。
只是,這一次,橫生出來的樹杈靠近岩石,肖寧抓住的同時,整個身體也跟着撞到了石頭。巨大的衝擊力,導致五臟六腑都在叫囂着疼痛。
肖寧皺起好看的眉,疼的五官都扭到了一起。
等疼痛有所緩解後,肖寧估量了與下一棵樹的距離,然後一點點,緩慢的鬆開手。
以岩石上長出來的樹木爲落腳點,肖寧下降了一段距離。
因爲懷着身孕,她做這一切,格外的喫力。
幾個起跳後,她額間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也全部都溼透了,緊貼在身上,黏糊的厲害,讓她分外的難受。
但這些,阻擋不了她活下去的意志。
中途歇息了片刻,肖寧繼續往下看,尋找下一個落腳點。
然而,視野範圍內,除了光禿禿的岩石,根本就看不到一顆樹。
肖寧心裏一沉,擡頭往上看去。
樹與樹之間間隔的距離,少說也有兩三米遠,想要爬上去,無異於登天,僅靠她一個人,根本就做不到。
那就是繼續往下落。
上不去,也下不去,肖寧被困死在了懸崖的中部。
吊在這裏,遲早會力氣耗盡,到時候也是難逃一死。與其等死,還不如放手一搏,起碼掉下去,還有一線生機。
萬一,離地面沒多高了呢。
抱着這個年頭,肖寧咬緊牙關,鬆了手。
下落的過程,肖寧不敢閉眼。
她在搜索,範圍內可以抓得住的東西。
然而,什麼都沒有。
靠近河灘底部有一窩樹叢,但肖寧已經不需要了。
她整個人,如俯衝的的鷹隼,又好似一道流星,急速的墜入到湍急的河水中,砸出一個旋渦,濺起大片的水花。
少頃後,河面恢復平靜,水花消失不見,緊接着,肖寧的身體付出了水面,而她人則一動不動。
肖寧墜入的河段,靠近上游,風景秀麗,但因爲終日雲霧繚繞,所以平時很少有遊客過來,只有一些喜歡追求刺激的漂流愛好者,會過來探險。
這裏的河段,浪花大,上下落差大,玩起來很過癮。
肖寧掉進河裏時,剛好有一隊漂流愛好者從上面的河裏漂下來。
沒想到突然會掉下來個人,漂流船上的探險者都驚呆了。愣了片刻,帶隊的人率先回神,嚷嚷道,“在前面拐彎處停下,先救人。”
漂流船類似橡膠皮划艇,只有控制方向的輪盤,並沒有發動機,完全依靠湍急的水流帶來的衝力,使船前進。
船漂下來的太猛,一時剎不住車。
船上一共四個人,都穿着救生衣。
等他們把船停在一個淺灘,游泳返回到肖寧落水的地方時,肖寧已經浮出了水面,不省人事。
漂流船上一共有四個人。
幾人合力把肖寧救起來,弄到了漂流船上,然後才啓程,繼續往中游漂去。
中游,流經S市郊區,那裏的交通也會方便很多。
肖寧被送往了急救室。
幾名漂流隊員守在手術室外,他們問帶隊的人,“老大,人要是救過來了,咱們要不要張貼尋人啓事,讓人來認領?”
被幾人喚作老大的人,是S市漂流協會的會長。
沒人知道他真實姓名,來歷不明,大家要麼稱呼他爲老大,要麼稱呼他爲寧爺。
他沉默了片刻,拒絕了,“先不慌。萬一她是被人追殺,一時不慎導致掉下懸崖,我們發了尋人啓事,豈不是等於又把她推入了火坑。”
“還是先等一等。等她醒了,問清楚具體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其他幾人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這年頭,殺棋騙保案時有發生,保險點總沒錯。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趟辛苦各位了,你們先回去好好休息,這裏有我守着就行了。”寧爺瞥了眼手術室的燈,又見大夥神情疲憊,於是開口說道。
“老大,你一個人能撐住麼?要不……”其中一人回道。
“沒問題的。”寧爺揮揮手,示意幾人放心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