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鎮羽。”隔着門，肖寧喊了一聲。
她平時都是厲總厲總的稱呼，很少念他的全名。由此可見，肖寧此刻心裏有擔心厲鎮羽，多不贊同他這麼做。
厲鎮羽背抵着門板，一邊留意黑衣人的動作，一邊和肖寧說話，“乖，在裏面等我。你在我身邊，只會讓我分心。”
肖寧緊緊的咬住脣，好一會兒纔開口，“一切小心。”
肖寧呆的屋子，是實驗基地的工作人員休息的宿舍，與實驗室隔了一段距離，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所以，實驗室的火，不會蔓延到這邊。
厲鎮羽確認過了，才把肖寧帶過來。
他可以肯定，除了那個對他和肖寧出手的黑衣人，實驗基地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昏迷。只要他們不醒，肖寧就是安全的。
至於黑衣人，他一個人對付就足夠了。
熾烈的豔陽懸在天空正中央，陽光很烈，腳下的大地，像是被烤熟了一般。短短几分鐘的功夫，厲鎮羽便熱出一身汗。
對面的黑衣人也不例外。
厲鎮羽一雙幽深的墨眸，眨也不眨的凝着黑衣人。
黑衣人挺直了丟銀針，站在三米開外的位置，與厲鎮羽對峙。
沙漠裏無風，兩人的衣襬卻無風自動，都在探究的打量對方，等着對方先出手。
忽的，兩人眸子同時一緊，宛若兩把離鞘的劍，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向對方。
這是一場赤手空拳的搏鬥。
厲鎮羽記掛着肖寧，記掛着孩子，他不敢有一絲的懈怠，也不能輸。
因爲他輸不起。
他若是敗了，肖寧怎麼辦？團團圓圓怎麼辦？
近距離的交手，厲鎮羽感受到了黑衣人的強大。黑衣人雖然沒有獵鷹那般恐怖的速度，但實力和他不相上下。
十數個來回過後，兩人暫且打成了平手，各自後退一步進入了短暫的休息。
厲鎮羽的氣息，微喘。
黑衣人似乎要年長些，喘的比厲鎮羽厲害。
十幾秒過後，兩人又纏鬥在一起。你來我往，打的難捨難分。
屋內，肖寧抱着保險箱，站在窗戶前，看到兩團糾纏在一起的身影，眉眼間充滿了擔憂。
在格鬥方面，肖寧是外行。但她也看出了，厲鎮羽應對的很喫力。目前的局勢，對他們很不利。
黑衣人似乎很瞭解厲鎮羽，他能準確預判到厲鎮羽下一秒會做什麼，從而先一步防守。十數分鐘過後，厲鎮羽臉上捱了黑衣人一拳。
他刀削般的側臉，瞬間腫了起來，看的肖寧揪心不已。
厲鎮羽擡手，指尖碰了碰腫起的臉頰，看黑衣人的墨眸，閃過一絲疑惑。
這個世界上，熟悉他出招路數的人不多。
盯着黑衣人看了幾秒鐘，厲鎮羽爲了驗證心裏的猜測，主動朝黑衣人發起攻擊。這一次，他用了離開M國前，學到的最後一招。
黑衣人眼神一凜，飛速後退。身體後仰，躲開厲鎮羽這一踢。
下一瞬，厲鎮羽的拳頭便聞風而至。
剛纔那一腳只是虛晃，爲了迷惑黑衣人的視線，這一拳，極具殺傷力，纔是重中之重。
腕骨與拳頭的碰撞，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斷裂的聲音。黑衣人瞳孔裏流露出一抹痛色，隨後他擡腳攻向厲鎮羽的下盤。
與此同時，左手探向厲鎮羽的腋下。
厲鎮羽飛速避開，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
他垂手立在太陽下，渾身被汗水浸溼了，灰色棉麻質地的上衣，形成了一團團黑乎乎的溼漬，看黑衣人的眼神很複雜。
良久，厲鎮羽開口，“師傅。”
肖寧待的屋子不隔音。當她聽到厲鎮羽喊對面的人師傅時，眼裏有着不可思議。
厲鎮羽的過去，她知道一些。
當年，他被夏管家送去了M國。
在M國，厲鎮羽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人。一身格鬥的本事，便是和這位師傅學的。
後來，這位師傅不知去向。
肖寧沒想到的是，時隔多年再見，他居然和厲鎮羽站在了對立面。
黑衣人帶着面巾，看不到面部表情，他略帶了些許滄桑的眸子絞着厲鎮羽，問道，“你怎麼認出來的？”
厲鎮羽薄脣輕扯，幾不可見的笑了下，“師傅你忘了，我剛剛用的那一招，是你最後教我的。你說，一旦出手，對方很難躲開。”
“是嗎？”
“是。你還說，這一招有個破綻，那就是腋下。我一開始只是懷疑，覺得你的出招路數和師傅很像。直到我使出了那一招，你瞅準時機攻向我腋下，我才確認，你就是師傅。”
“師傅，爲什麼替向海明辦事？”厲鎮羽問。
黑衣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張黢黑蒼瘦的面容。看起來約莫五十歲，臉很瘦，仿若只有一層薄薄的皮包着骨頭。
面巾被黑衣人丟向空中，飄了一會兒，落在了地面上。
黑衣人雙手橫在小腹前，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架勢，他盯着厲鎮羽的眼睛，一字一頓，“沒有爲什麼，我欠他一個人情。”
厲鎮羽目光從黑衣人的手挪到他的臉上，聲音幽幽，“所以，我們之間，註定要死一個，對嗎？”
黑衣人沉默了。
沉默，通常意味着默認。
黑衣人已經進入了警戒狀態，見厲鎮羽只是隨意的站着，並沒有任何開打的意思，他說道，“動手吧。我剛好也想知道，這些年你有沒有進步。”
厲鎮羽依舊沒動。
黑衣人眯了眯眼，“你什麼意思？”
厲鎮羽回頭，看向身後。
與肖寧的視線對上，他墨色的瞳孔，涌上一抹溫柔。
隨即，他轉了回去，看着黑衣人，說道，“向海明讓你對付的人是我，和她無關。你放她走，我留下來和你打。”
厲鎮羽的聲音很輕，肖寧聽不清楚。
黑衣人聽到了。
他視線越過厲鎮羽，看了屋內的肖寧一眼，答應，“好。”
肖寧覺得，他們的談話內容和她有關，卻又不是很肯定。
整個實驗基地的人都陷入了昏迷，只有肖寧、厲鎮羽和黑衣人三個人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