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孫沁沁回來時,房裏早不見茵芽的身影,反倒是楊宗洵敞開的屋裏,小丫頭正坐在小凳子上,也不知在畫什麼。
一大一小,模樣倒是十分專心。
“茵寶……”茵芽聽見熟悉的聲音,樂吱吱地跑出來,手裏還捏着張亂塗亂畫的宣紙。
孫沁沁唸書多年,當然知道宣紙有多貴,“楊大哥可別慣着她,浪費這上好的紙怪可惜的。”
“是我給她畫的,你不用在意。”他見茵芽嫩白的小臉上沾了墨水,笑得如沐春風。
平白勞煩他帶孩子,孫沁沁不好意思,抿了抿脣道,“我以爲阿爺在家,就回得晚了,打擾你畫圖了吧?”
楊宗洵面色淡然,卻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愛,“茵芽乖巧得意,我也很喜歡她。”
只是她對他,未免太客氣了?
他心緒莫名低落,丟下一句“我還有事要忙”,孫沁沁自然不好打攪。
次日大壩開閘,河邊一掃往日的安靜,天還沒亮就熱鬧起來了。
竈房那邊傳來劈柴聲,幽幽醒來的孫沁沁才掀開被子,茵芽也揉着眼睛翻身起來了。
母女倆逗笑片刻,收拾妥當後一齊出門去買豆腐,天才擦亮。
玉龍鎮的豆腐坊也只有趙慧蘭一家。
她年輕時是四村八落難得一見的美人,說話辦事那叫一個漂亮,生意也做得開。
不過今天遇龍河開閘,鄰舍都跑去摸魚抓蝦,她的生意冷清了不少。
趙慧蘭難得閒下來,拉着她的手,“可把你盼來了,柱子也真是莽撞,看見個陌生男人圍在你家,不管不顧就誤傷了楊隊,我本打算領着他去你家賠不是,但又實在抽不出空來。好在楊隊氣量大,不然姚支書非砸了我這小攤不可。”
她言外之意,徐立柱打人,是爲她打的咯?
孫沁沁淡淡一笑,抽回手抱起躲在身後的茵芽。
趙慧蘭何等眼色,捏了捏茵芽白嫩的小臉就可勁兒地誇,“小茵芽,你這身年畫一樣的小襖子,是誰給你縫的呀?”
茵芽害羞地別過臉去,抱着孫沁沁的脖子不肯撒手。
趙慧蘭一貫是善於撐場面的,倒不怕冷場,繼續逗笑,“幾日不見就不認得阿奶了?等你柱子叔回來帶你去買糖,好不好?”
阿奶?
孫沁沁聽得刺耳,秀眉不着痕跡地微皺,面上還笑着,低下頭去柔聲哄着,“茵芽,之前媽媽教你的都忘啦?”
茵芽這才微微露出半張臉,低聲喚了一句,“婆婆好。”
聲音甜糯,模樣嬌俏,任憑誰不喜歡呢?
可惜,終究不是自家的孩子。
趙慧蘭一聲喟嘆,大抵也聽出孫沁沁的言外之意,人家這是不樂意叫她當茵芽的阿奶呢!
你說這人也真是怪。
前天趙慧蘭還嫌棄沁沁前頭沒了男人,總覺得她配不上頭婚的柱子,可一聽說楊宗洵護她護得緊,就又覺得她金貴了。
要是孫沁沁滿心撲在楊宗洵身上,到時她家柱子只怕哭都來不及。
孫沁沁雖瘦得竿一樣,名聲也難聽,可她以前生的那叫一個好看呀。
這幾年她在夫家估計也沒喫啥苦頭,即使有了娃,舉手投足間卻還像沒出嫁的閨女一樣。
想想也是,她男人生前就是個病秧子,做那事估計也是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