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眼，望向對面那陳書鵬，道：“她是我兄弟楊宗洵的未婚妻，一向住在泉城。誰借你的膽子，居然幹起人販的勾當，將她擄走？”
他早練就喜怒亦不形於色的本事，但此刻，投來的兩道目光銳利如電，聲音不高，卻隱含厲色，顯然動了怒了。
陳書鵬此行隱祕，原打算功成折返，根本沒料到會鬧這一出，更沒料到這次擄走的人竟是楊宗洵的未婚妻。
也難怪凌源急吼吼地要走。
陳書鵬又是怒，又是慌，勉強定下心神道：“裴少誤會了，我怎麼敢做這種勾當？我也實在不知她是楊隊的未婚妻，還請裴少海涵。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家老闆請孫小姐到家裏做客，絕無半點不利，裴少放心就是。”
“你老闆？”裴縉澤冷冷問。
陳書鵬一個頭兩個大，張了張嘴，又閉了回去。
凌少的大名，他到底是提呢？還是不提呢？
陳書鵬定了定心神，道：“裴少，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也知道，我也是照上頭的指派，還請高擡貴手……”
“朋友妻不可欺，枉你們還穿着那身軍裝，你回去告訴你那位老闆，人我今日鐵定要帶走，有事來找我，我隨時恭候。”裴縉澤打斷了他的話。
陳書鵬看着他一揮手，咬了咬牙，轉身疾步而去。
“且慢——”
裴縉澤頓足，尋聲望去，朝凌源微微頷首，叫了一聲，“凌少。”
凌源面露笑容，道：“繼饒，好久不見，不知你找弟妹可還順當？”
陳繼饒是裴縉澤早年用的名字。
兩人雖分屬不同陣營，但年輕氣盛時碰到一塊，也頗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意味。只不過後來，他和宗洵發覺此人過於鑽營，也就慢慢疏遠了。
裴縉澤咬着咬牙根，笑道：“有勞凌少掛心，還算順當。”
凌源也笑，“順當就好。不瞞你說，這次出行我雖受了點傷，好在對虧孫小姐出手相助，纔有驚無險。說起來，這次際遇，倒像極了你與弟妹當年的場面。”
裴縉澤微微勾脣，側目道，“難不成凌少也打算以身相許？”
凌源似笑非笑，“我對她倒是一見傾心，只盼着早日結兩姓之好，繼饒你不會從中作梗吧？”
裴縉澤一笑，“凌少既問我，那我就直言了。要說你還未訂婚，她也非議嫁之身，美人救英雄，倒也算得上成就一段佳話。”
他注視着凌源，頓了一頓，又道，“孫小姐能入了凌少的眼，若能嫁進凌家那樣的門庭，這原本是她的福分。偏偏凌少訂了鄒家的表小姐，這樣魯莽地擄走孫小姐，試問你打算置她於何地？當年我爲報恩娶妻，也是正經聘了媒人，請了婚書把她娶進門，給她全了體面。不知凌少有沒有想過，你這番作爲逞了一時之快，而她家人不知她的蹤跡，又是怎樣焦慮？所以我不得不從中作梗，你說該是不該？”
凌源臉色漸漸陰沉，隱隱釀着風雲。
裴縉澤微微一笑，直戳他的痛處，“昨日孫小姐同我說，她與宗洵兩情相悅，她家裏也是首肯的。凌少也曉得穿上那身軍裝的男人，娶妻不易，守着一個人更是清苦，又何苦做出這棒打鴛鴦的事來？”
凌源不語，緊握着的拳頭青筋暴起。
裴縉澤向他拱了拱手，大手一揮，“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