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韓芸跪在牀邊,他的母親躺在牀上,還有一把菜刀橫着插在她的脖子上。

    暗紅的鮮血汩汩地流淌,染紅了半片牀單,那彷彿是最深的湖泊,承載在了無數辛酸的回憶。

    老人眼睛已經緊閉,那慈祥的模樣就和之前一模一樣。

    但這更讓楊興輝憤怒,那個爲他撐起一片天,給了他童年的母親,就這麼永遠地離開了,

    看着那個跪在牀邊的女人,楊興輝只感到可恨,與飢渴。

    他的嗓子不知不覺已經沙啞,“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

    女人還是保持着一樣的姿勢一動不動,“興輝,我覺得那個孩子說得對,媽在變成喪屍的那一刻就已經逝去了,對於他們這樣身不由己的死者,或許快點了結纔是他們最期待的。”

    楊興輝徹底狂暴了,“連你也這樣?連你也這樣!!我又做錯了什麼?憑什麼每個人都這麼說我!”

    他已經失去了該有的理智,整個人宛如一個重度甲亢患者。

    他來來回回地踱步,一會兒原地暴怒,一會兒跪倒在牀上痛哭,無比的癲狂。

    韓芸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楊興輝,可早已被悲痛和怒火沖掉理智的他哪還受得了阻攔?他現在的精神已經像是決堤的大壩,已經徹底被洪水淹沒了。

    他的喉嚨給了他無比的飢渴,他的肚子告訴他食物就在眼前,甚至他的腦子都在他的顱內低語:快吃了她吧,一切都會好的......

    他只是猶豫了一秒,便一口咬上了妻子雪白纖長的脖子。

    新鮮的血液順着嘴角流下,也灌進了他的胃裏,飢渴與飢餓逐漸褪去。

    韓芸被他摟在懷裏,雖然是一如既往的溫暖,但她自己已經不再火熱。

    熾熱的能量流進了自己丈夫的體內,和他融爲了一體。

    即使脖子有股要斷掉的錯覺,但她還是伸出了雙手摟住了她心愛之人的脖子,與他貼得更近。

    顫抖着將頭移向楊興輝的耳邊,柔聲道:“興輝,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

    一句話彷彿抽乾了韓芸所有的生命,她的手無力地掉落在了牀單上,整個身體也完全放鬆、癱軟。

    依偎在這個吮吸着血液的男人懷裏,血色綻放地無比豔麗,格外的悽美。

    楊興輝的瞳孔重新恢復了棕色,理智又佔據了上頭,眼前的一切彷彿都那麼虛假而真實......

    他抱起了頭痛哭了起來,哭得格外悲慘。

    一點小雨從天空墜落,那是它的先兆,隨後逐漸變大,開始了暴雨的傾覆。

    房間內沒有開燈,落地窗前,一個男人頹坐在那裏,目光呆滯地看着眼前的大雨,已經鋪滿了玻璃,外面的景物已經一點都看不見了。

    偶爾有亮紫色的閃電劃過,照亮了這個房間一個瞬間。

    兩個女人,一老一少,好生躺在鮮紅背景的牀上,眼眸緊閉,看起來非常安詳。

    血跡飆得到處都是,牀單上,地板上,旁邊牀頭櫃上的燈罩上,還有,那個男人的臉上。

    “楊大哥?”

    “楊大哥??”

    江祁輕輕走到了楊興輝的身邊,小聲呼喚着。

    楊興輝脖子帶着腦袋就和喪屍一樣抽搐了一下,彷彿被喚醒了最後的神智似的。

    嘶啞着喉嚨道:“江祁,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的至親人離你而去,你該怎麼做?”

    江祁思索了片刻,他想到了陳樂爲他說得那些話:

    “我會承載着他們的信念,繼續走下去,直到我也倒下。”

    在不可看到的角度,楊興輝也咧起了嘴,“說得真好啊......江祁,我也已經要倒下了,最後說個不合理的小要求行嗎?”

    他扭過了頭,笑着望着眼前無比美好的少年,眼珠子已經徹底泛了白。

    “嗯!”

    “能親手了結我嗎?我現在明白你們說的話了,有點想她們了。”

    江祁猶豫了一下,便抽出了匕首,楊興輝則解脫似的閉上了眼睛。

    “小琴,我會幫你安排好的。”

    “謝謝......”

    江祁走出臥室,手裏的匕首還滴着血,他的心情第一次這麼失落過。

    他和楊興輝,雖然隔了十來歲,應該也算是朋友了吧......

    興盡悲來,他突然給他的槍想好了名字——“紀念”

    【菲羅斯定製海克斯左輪成功改名爲紀念】

    【B級支線任務:破碎的家庭,已完成,獲得800pt+裝備:血色洛麗塔·硃砂痣】

    成功完成了任務,但陰鬱的心情仍然如同陰雲一般揮之不去。

    他必須發泄一下了。

    把小琴用被子裹着抱了起來,江祁拿了一把黑傘,拐着最偏的小路摸回了自己的小皮卡車,坐了上去,用準備好的食物把自己填了個八分飽,隨後發動車子,返回自己的農場。

    皮卡在磅礴大雨中破風前行。

    下午兩點左右,回到了農場,不出所料,他的豬舍已經一團糟,早就被人翻找過了,豬圈裏的豬肉也早已發臭,無數蒼蠅蟲子爬來爬去。

    江祁用衣服裹住小琴,跑進了農舍,將小琴放到了自己的牀上,好歹也是席夢思,睡着也舒服。

    隨後,江祁從衣櫃裏翻出一件黑色風衣式的長雨衣,下襬有開叉,而不是全部封牢難以行動。

    然後把身上溼透了的衣服全部換下,再擦乾了身子,換了身乾燥的衣服,最後套上雨衣。

    臨走前在小琴枕頭邊放了一張字條,說爸爸很快回來,乖乖等着他。

    做完這一切,江祁默默地走進了漆黑的雨夜,再也不見身影。

    縱使漆黑如斯的空間內,也有着三座燈塔般的建築長明,爲江祁指明瞭方向。

    江祁選擇了最近了那座,按照記憶裏的佈局,這應該就是那位雞老闆的農舍了。

    當初剛開始那會兒的經歷確實又好玩又巧,不過現在他已經沒了那份閒情雅緻,他現在要做的一切,就是精準地執行所有他定下的計劃。

    每一件,都無誤地完成!

    來到雞老闆的農舍前,燈光在農舍的二樓亮起,說明雞老闆本人在二樓,但也不排除是個陷阱,畢竟他和雞老闆只有一面之緣,無法判斷他的深淺。

    即使現在心情非常糟糕,江祁還是堅定地保持着謹慎。

    他掏出鋼絲,輕輕插進大門的鎖孔裏,撬鎖速度+30%的加成生效,鎖很快就被撬開。

    江祁弓着身子鑽了進去,裏面黑洞洞的,巡視了一週都沒發現任何威脅,得出結論:雞老闆就是個小白!

    江祁不再掩飾,大踏步地踏上樓梯,走上了二樓,一腳踹開了房門,雞老闆正坐在桌子前寫着一些文青小作文,似乎藉着雨天突發奇想當場爆肝。

    “你!你進來幹嘛?!快出去,這裏是我家!”

    江祁嘿嘿笑了笑,這傢伙還真是傻的可怕啊。

    他走上前,二話不說掏出了“紀念”抵在了雞老闆的腦門上,直接把他嚇成了鵪鶉蛋。

    他們的身前出現了一張投射出來的契約書:噩夢公約開啓同意書

    江祁俯在雞老闆耳邊,道:“來,簽了吧~”

    在雞老闆耳朵裏,彷彿惡魔的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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