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蘭夜 >第32章 第32章
    生日從開始我和他貫徹沉默是金,像是不認識的人強行被湊到一桌,林瑜竟把魚丸放到離我近的地方,可轉眼又想到我和梁夜的口味幾乎接近一致,於是趁沒有人注意她又把菜放在梁夜面前。

    我其實看見一切,因爲我的斜眼技術真的優越,我扣着指頭沒有說話,心思敏感而遲鈍的梁夜說道:“祝我們小夜生日快樂。”

    他帶頭唱起生日歌,我聽過很多次,唯獨他唱的很好聽,聲音很低,沒有技巧全是感情,他看着我,像是父親看孩子,他已經把我當成他的女兒了吧。

    二十多次生日從來沒有聽過我爸唱歌,現在他呆在梁夜身邊張着嘴雖然沒有發聲。

    沈清河和他的兒子像是專業的捧哏,梁夜開口後他們又覺得不好意思開口不斷鼓掌,許願的時候我並沒有願望,如果許願可以實現,那我今天不會用沉默代替一切。

    裝作許願的樣子靜默幾秒後梁夜問道“什麼願望。”

    “不是說了就不靈了嗎?”

    “最後一個不是可以說嗎?”林瑜竟和沈清河一家點頭表示同意。

    “身體健康,世界和平。”

    我們這一頓飯喫的和啞劇一樣,梁夜的眼睛遊走在我和他之間並且用眼神不斷暗示我們。安靜連根針掉都能聽見,梁夜率先打破沉默“這是貝斯寫的。”這是一個陳述句。

    “你怎麼知道。”

    “看他的旋律構造尤其是編曲。”

    我爸屬於那種無事不登三寶殿從來不主動和別人搭閒話的性格,他開口問我第一句話是“你談戀愛了?”

    “啊,沒有啊。”

    我覺得他適合當一個外交官,因爲他看人的眼神也聚焦,他不明言喻看着我,帶着審視和懶的揭穿我的謊言,不過我沒有說謊,因爲真的不是男朋友。

    “是那個貝斯嗎?”

    “現在已經不是了。”

    “這麼快就分手了?”

    “不是,他現在不是貝斯了。”

    我爸站起來把電吉他細細觀摩說道“這曾經是梁夜的琴。”

    我心虛的厲害,低着頭只顧着喫飯,這個牌子的琴很多,我曾經彈過,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標記,他怎麼知道是梁夜。梁夜買樂器和買米一樣,一買一大把,但他常用的一共有十把,剩下的都被沈清河偷偷給公司旗下的樂隊。

    “公司的人?哪一個兔崽子,我就說你和王一浩,小夜讓我們逮住了吧。”

    “不是他。”梁夜和他異口同聲。

    “我就想不通了,你知道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你們爲什麼不在一起,多配呀。”沈清河說。

    “一定是般配纔在一起嗎?般配是一個很重要的理由,但是還有一個很幼稚的理由,僅僅是喜歡,僅僅是願意。”

    “你和王一浩很喜歡啊,雖然他這幾年是愛豆,但是以他的實力沒幾年就轉型了,而且就算你不願意等幾年,說你是梁夜的女兒,大家愛屋及烏都會憐惜你的,梁夜的粉絲基數可比王大的多。”

    “是啊,他的粉絲給他們扔臭雞蛋。”

    本着喫瓜的原則的梁夜,一邊喫菜一邊聽我們說話,聽見這句話菜沒有咀嚼直接嚥下去,他這一舉動牽動在場所有人的心,林瑜竟沈清河老歐,他們爲多愁善感額梁夜擔心,知道梁夜爲了這件事情自責,但是我還是不能理解爲什麼梁夜自責,並不是他的錯,他只是受害者。

    看見他們爲梁夜前赴後繼,他上輩子一定是個君王,剩下的都是深受儒家教化的人,哦,除了我爸,他是後宮之首。

    我眼睛繞了一圈,他看似無意輕輕拍着梁夜的胳膊,沈清河他們三個眼神定在梁夜身上,所有人都不敢大張旗鼓的,像是偷情一樣小心翼翼,只有和我沈清河兒子喫着我的生日蛋糕很開心。

    爲了讓他們能光明正大安慰情緒低落的梁夜我說道“有沒有買酸奶,想喝奶,冰箱也沒有,好想喝,算了,我出去買奶。”

    關上門的一瞬間,感覺像是快要爆炸的炸彈被拆除。等電梯的時候聽見樓道的聲音,我看了看黑暗的樓道聯繫最近的新聞,不會是什麼變態跟蹤單身獨居女青年吧,我腦子下一秒就有畫面,就是那個男人,他滿臉都是鬍子,穿着邋遢,鋒利的眼睛對這我笑。

    等到梁夜的心情平復他們發現我,不,應該是,樓上下樓發現我,傳來一聲尖叫,警察趕到挨家挨戶敲門例行工作,他們才發現我已經死亡,那時候他們的表情又是怎麼樣的呢?我爸,他會哭嗎?會後悔沒有陪我嗎?最重要的是,他會哭嗎?

    於是我抱着這樣的想法走進樓梯,許之坐在樓梯口,背對着我,坐在這裏和時間融爲一體。

    他坐在樓梯上輕輕說着“小夜,生日快樂。”

    “別人過生日,你在這裏許上願望了?”我走過去,蹲下來,在他面前吹滅蠟燭。

    “小夜?你從來不走樓道。”

    “原來你這麼不想看見我。”

    “小夜。”

    聽到他的聲音,我這才發現他眼角紅紅的,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走,去我家,喫這個蛋糕,我最愛喫蛋糕了,甜甜的,多美好”

    拽着他的手,他似乎不願意走,支支吾吾說着“你爸在家,梁夜在,沈總也在。”

    “你怕沈清河?”

    “我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小夜。”

    “我也什麼都沒有,我爲什麼出來,是因爲他們都在安慰梁夜,我太礙眼了,他們都是因爲梁夜對我好,我爸也是,我也沒有,我們一無所有的人還怕什麼。”

    我們進去時候裏面已經恢復,我帶着他進去沒有酸奶,只有蛋糕被他捧在手上,沈清河臉上不可置信,他的手邊有一個本子,當他們發現我的男友是公司並且是個貝斯手,他就把所有貝斯手的名單列出來,一個一個排除。

    “介紹一下。”還是我爸識時務首先開口。

    “這是許之,是我的……”他從來沒有承認過我,我一時不知道怎麼介紹,我支支吾吾中他說道“朋友,小夜的好朋友。”

    梁夜發出一聲冷笑,聲音太大,以至於吸引所有人的眼光,許之咬着嘴脣,掩飾自己。

    很久以後,我和梁夜看雪想起他的時候,才明白他當時的窘迫,一個是他喜歡的人的父親,一個是他從小的神,一個是天天罵他的老闆,一個是他見過高高在上的富二代,一個是當紅炸子雞的經紀人,我半天不肯承認他,他第一時間便否認自己。

    我問梁夜還記得自己那聲冷笑把氣氛降到極點嗎,他說自己完全不記得冷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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