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蘭夜 >第38章 第38章
    我們在巴塞羅那廣場上緩慢行走,他帶着鴨舌帽把帽子壓得很低。梁夜作爲一個搖滾人,根本沒有媒體能奈他何,他最紅的時候,粉絲在後面追,他在前面跑,梁夜的粉絲隨着年齡的增長逐漸恢復理智,但是我爸受傷後梁夜每次出去都會僞裝。

    白鴿從我們面前飛過,它閃爍從梁夜的眼前劃過的時候,梁夜恍惚了,我捉着他的手說“這鴿子可真白啊。”

    我知道他想起什麼,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那時候我還在北京街頭流氓一樣流竄,梁夜和我爸散步走在路上,他看見鋼琴隨機爲我爸作詞作曲彈唱一首,鋼琴伴奏周圍有微許嘈雜的聲音,當開嗓周圍鴉雀無聲,他漫出來的才華閃閃發着金光,整首歌曲用鋼琴伴奏彷彿置身小木屋,另一半在縫縫補補,他看着木屋外面的參天大樹下被風吹動的影子,陽光灑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整幅畫面溫馨,像是天堂。梁夜唱“你在便是天堂。”

    在一起便是梁夜的幸福,梅雨曾經給我唱梁夜的歌“我和你之間隔了我們整個人生。”

    梁夜唱他的天堂時候北京當時是半夜,我從網上模糊的畫面見證他們的幸福,手機的像素雖然模糊。梁夜一邊唱歌一邊看着我爸,我在網上搜索所有的視頻都沒有找到關於我爸,因爲我很想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他幸福起來是什麼樣子。

    唱完梁夜拉着我爸的手向前走,湛藍的天空下是白鴿飛翔。

    拉着手的照片成爲我同事的微信圖像,也是林瑜竟的手機封面。

    此景何堪,白鴿飛到他面前,思念像瘟疫一樣猖狂,他嘴角像閃電一樣抽動,一定想起幾個月前,一樣的風景,可人已經陰陽兩隔,生命中曾經有過所有燦爛,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

    一個根本不會隱藏感情的人,他儘管不想引起我的傷悲,極力遏制自己,睫毛開始顫抖,急速眨眼,他以爲隱藏的很好,他以爲我並不知道白鴿的意義,實際上他忽略了巨星的影響力。

    “你說國外的鴿子這麼肥美會不會很好喫。”

    “嗯。”他的這聲嗯,是張着口回答,他根本不敢看我。

    “早上果汁太涼了,肚子疼,你先等一等,我去上個廁所。”

    迅速離開留給他足夠的尊嚴和隱私讓他自我療傷,我離開後偷偷看他,他反而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我默默等了好久準備出去發覺他一滴眼淚落下,我覺得如果他不是歌手一定會被瓊瑤挖去拍電視劇,符合瓊瑤女主的審美,整顆眼淚和水晶一樣落下,眼睛裏是男人少有的脆弱感。

    曾經我在手機上見過他落淚,當時我手上正拿着最喜歡的糖醋排骨,我恨不得把糖醋排骨給他,把我一切都給他讓他不要哭了,經年後我在現實中見到他落淚覺得把一切給他都起不了作用,他與痛不欲生做徒勞無功的掙扎。

    現在我竟然感到幸運,怪不得那麼多人前赴後繼說喜歡我,說我身上有種易碎感恨不得抱住我,他晶瑩剔透的眼淚讓我恨不得把親生父親給他,我可以沒有他,但是梁夜不可以。

    這場不愉快的旅途讓地球儀轉到冰島。

    半夜在夢中感到自己快到被燒死,濃煙迷霧我無法呼吸,掙扎着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梁夜,我居然與他會昔昔相惜,會有心靈感應,難道因爲我們都深深愛着那個男人。

    果不其然他沒有在房間睡覺,在花園裏吸菸,他身穿灰色衛衣牛仔褲,衣服自帶的帽子把他的頭包的嚴嚴實實的,他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一樣,並不合身的衣服更顯得他瘦弱,我向地下看去,密密麻麻的菸頭,冷風吹的他關節泛白,我想起去年冬天,杭州體育場外,他也是這種低着頭一根一根抽菸,他們似乎有些相似,可能幾年的生活,幾十年的思念讓他們融爲一體。

    我從他身上看見父親的影子,我忽然有點理解父親難以形容的感情,他能從我的身上看見梁夜,我也能從梁夜身上看見他。

    上天對梁夜已經夠仁慈,他是個常年的老菸民,嗓子還能在保持住,我站在這裏只有一個小時他就抽了整整18根菸,他的肺和嗓子保持到今天都是上天對他的偏愛,可上天拿走他最需要的東西,最愛的一切,給了他別人羨慕的東西。

    終於我忍無可忍打開門,一陣冷風砸到我臉上,我下意識別過臉刀子一樣的風,他怎麼忍受這麼久。

    我走到他面前,跪在他旁邊,把頭埋進他的膝蓋上抱着他的小腿。

    “你是不是想他了。”

    “我只想見他。”他聲音居然依然清澈。

    梁夜曾經唱過“:除了見你,什麼都沒有意義,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見到你。

    摩挲我的鼻子和嘴脣他嘴裏喃喃道“蘭夜,蘭夜蘭夜蘭夜蘭夜蘭夜蘭夜蘭夜……”

    一口氣不知道說了多少遍蘭夜,不愧是歌手,氣好長。

    我拉住他的手一步一步回到家裏,他臉蛋都是紫色,我趕緊把棉被裹住他,將熱水送到他的懷裏。

    所以說人不要作,梁夜在我的照顧下發了高燒,我後悔盯着他一個小時而沒有直接衝上去把他接回來。醫生在辛勤的時候,我恨自己生不逢時,我就應該去當個間諜或者臥底,盯人隨隨便便幾個小時。

    這個一塵不染,這裏寸草不生,這裏擁有最原始的荒原,冰帽,這裏冷的讓人絕望。

    我愧疚打電話給沈叔叔,他回答我:“只要活着就好。”

    他被我照看的半死不活,我看着躺在牀上又憔悴又可憐的梁夜問:“沈叔叔,其實我想問你,爲什麼讓我照顧梁夜,那麼堅信梁夜會爲了我活下來,其實他很痛苦,你知道的,你們都知道。”

    “零幾年那會兒,盜版橫行,港臺明星又崛起一批又一批,公司搖搖欲墜,我手上的樂隊基本都死了,別的公司挖他。當時我一心都在提高藝人音樂上,公司高層叛變都不知道。那時候梁夜見了你爸一面,就是去你老家開演唱會那次,回來把自己關在家裏一個月多。”

    “解約合同我擬好了,梁夜如果跟着我也會負債累累,他解約大家都搶着要他,會提出更好的條件。他那時候太難受了,每天都喝酒,每天哭,根本沒有發現公司的變動”

    “林瑜竟呢?”我問道。

    “她可不擔心公司破產,梁夜去哪她去哪,梁夜要是還在公司,她貸款都要上班。我給梁夜說走不走隨便,但是我希望他走,因爲走了對他更好。”

    梁夜靜靜的聽着,因爲他當時正因爲我爸傷心欲絕,聽見沈清河的話沒有任何波瀾,沈清河越說越委屈,像分手的情人叮囑梁夜照顧好自己。出了家門沈清河就哭了,被背叛,公司被瓦解,被騙,甚至面對坐牢的風險他都倔強不肯哭,可是當他感覺到梁夜要離開自己,哭的像是馬上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摸不清重點,擔心的不是他可能坐牢,而是他以後再也籤不到像梁夜這種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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