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太過入神，並沒有聽到聲音。
徐舟站在門旁邊，懶懶散散靠着，臉上的表情就像看見了蒼蠅一樣嫌棄。
她無聲冷笑，低下頭繼續動筆，不動如山的模樣，彷彿門外的是跳樑小醜。
這明晃晃的無視，讓徐舟氣到了，“喂，你是不是聾子啊？”
“那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姜書妍猛然擡頭，脣角掛着一抹譏誚的笑，“貴公司的人，都像你一樣這麼目中無人嗎？”
“我……”徐舟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
頓了頓，又想起什麼似的，她冷哼道，“總監要開會，那我叫你你爲什麼不聽？存心讓我難堪是不是？頭一天過來就擺架子，以爲自己是誰呀……”
姜書妍冷了臉，擱下手中的筆，緩緩往後靠坐着，氣勢凜冽，“我爲什麼要爲難你？”
“據我所知，在來這間辦公室之前，你就只是個打雜的，有什麼地方值得我爲難的？”
“還是說，我搶了你的位置，讓你第一天過來就這麼給我擺臉色？”
“我就一句話，幹不了就滾，我沒那個閒工夫伺候你！”
徐舟臉色一白，嘴脣哆嗦了好幾下，到底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姜書妍收拾了一下桌面的書，“開會的事我知道了，等會就去。”
徐舟恨恨一咬牙，轉身離開了。
幾分鐘後，會議室裏。
姜蔓蔓站在最前面，笑眯眯道，“姜設計師不遠萬里來到紀氏集團，實在辛苦，大家掌聲歡迎！”
下面，衆人目光各異，非常敷衍的拍手。
這次的會議，是姜蔓蔓提出來，專門歡迎姜書妍的。
歡迎？她做得出來這種事嗎？
姜書妍只覺得好笑，只怕是來給她拉仇恨值的吧。
不管什麼時候，這個女人永遠那麼愛演戲。
果不其然，在姜蔓蔓將她好一陣誇的時候，下面有人不樂意了，委屈又不滿地提建議，“總監，我們還有好多工作沒忙完呢，這個會議能挪後一些嗎？”
“是啊，別的同事來的時候，好像都沒有這樣過吧？”
一時間，其他人看向姜書妍的眼神，都充滿了敵意與不屑。
不得不說，姜蔓蔓還真是好手段。
此時，她更是一臉爲難，“可我覺得，姜設計師真的很厲害，歡迎一下是有必要的。”
“厲害？”
在一片低聲議論中，姜書妍清冷的聲線像是澆滅了那嘈雜的雨聲，“如果真像姜總監所說，那爲何一開始你要趕我走呢？在紀總面前的道歉，總不是白說的吧？”
說着，她站起身，向衆人鞠了一躬，“耽誤了大家的時間非常抱歉，我一開始並不知道會有這個，既然沒什麼重要的事，姜總監，我可以回去忙了嗎？”
會議室裏頓時安靜下來。
姜蔓蔓深呼吸幾口氣，又是一副委屈爲難的模樣，“看來是我做錯了，姜設計師，非常對不住。”
“不必，我受不起，下次別一聲不吭地就行了。”
扔下這句話，姜書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折騰了這麼一陣，她剛剛好不容易凝起來的思路也斷層了。
姜書妍揉了揉眉心，輕嘆出一口氣。
如此，一直到下班了，其他人都走了，她還留在辦公室裏。
紀南城下來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就按了一下電梯的十層。
叮——
電梯門打開，往裏走時，能看到隱隱的光亮。
居然在加班？
紀南城看了一眼窗外暗沉的天色，腳步不停地繼續往前走。
姜書妍趴在桌上，雙眸緊閉，小巧挺直的鼻樑上，一滴汗珠順着緩緩滑下，滴落在被手壓着的鉛筆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在了這張臉上。
檯燈的光亮順着弧線優美的側臉，一直延伸到衣領微微敞開的鎖骨上，再往下，便被衣服擋住了，什麼也看不見。
這一幕，似曾相識。
紀南城甚至感覺到一股燥熱的氣息在體內慢慢攀升。
忽然，桌上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表情頓時僵住，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姜書妍很快被驚醒，迷迷糊糊拿過手機放在了耳邊，“喂……”
剛睡醒的聲音，還帶着濃重的鼻音，像小貓咪的嚶嚀，紀南城腦海裏洶涌翻騰了一下。
六年前的晚上，何其相似的婉轉動聽的叫聲。
這麼像嗎？
不過時間太長，也有可能是他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電話那邊，是小寶擔心的聲音,“媽咪，你怎麼還沒回來呀？”
姜書妍拿開手機看了一眼，頓時一驚，居然已經九點了！
她唰地坐直身體，然後就看到了站在對面如鬼魅一般，身長面冷的紀南城。
“啊——”
這場景簡直驚悚，姜書妍驚得頭皮發麻，手一哆嗦，手機就摔在了地上。
“你……你……”一連好幾個顫抖的“你”字，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一時驚怒交加，“你在這兒幹什麼？！”
紀南城也有片刻的尷尬，聲音就越發的冷了，“我還不能來看一下設計稿的進度？”
這是來看進度，還是半夜來索命的？
姜書妍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紀總要是想看，我隨時可以向你彙報，而不是偷偷摸摸的過來。”
紀南城眯眼，走近一步，深沉的目光牢牢盯着她，“這是我的公司，我去哪兒，還用得着偷偷摸摸？”
“那就麻煩紀總，下次進來之前，記得敲門。”
“你是在對我下命令？還是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祕密，這麼怕我？”
兩人你來我往，地上忽然傳來小孩子的叫聲，暫時打破了這僵持的氛圍。
“媽咪，你到底怎麼了？快回答我呀，不然我要報警啦……”
是姜言之。
姜書妍猛地回過神，連忙撿起手機回道，“我沒事，寶貝你別擔心，媽咪馬上就回去。”
“嗚嗚嗚……媽咪你要嚇死我了！”電話那邊的小孩哭得好不傷心。
一聲尖叫之後就沒了後續，肯定嚇到了他。
姜書妍滿心愧疚。
“沒事沒事，乖啦，等會回去，媽咪給你帶好喫的好不好……”
她很耐心的哄着，臉上的溫柔表情，和中午喫飯面對紀煜然時，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