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人站在病房裏,氣氛一片哀重。
最後還是凌知涵受不住,疲憊道,“都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和南城守着。”
其他人目光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姜書妍後,一齊離開了。
凌知涵這纔來到姜書妍跟前,神情悲傷又凝重。
“紀家確實對不起你,但今天……你故意的是嗎?”
姜書妍輕輕點了下頭,“是。”
血淋淋又殘忍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她也做不到說自己不想報仇。
凌知涵目光一凝,紅脣緊抿成了一條線。
紀南城轉身走來,有意無意護在了姜書妍身前,“媽,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姜書妍在心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冤有頭債有主,凌知涵與她無親無故,在那相處的幾天裏,她感受得到對方對她的關心,因而心裏有愧。
白天凌知涵曾讓她改口叫媽,她叫不出口,也是這個原因。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哐噹一聲響。
姜蔓蔓闖了進來,臉色慘白,身形不穩,差點摔在地上。
“奶奶她怎麼樣了?”
自醒來後,就沒人搭理她。
她心裏清楚,現在能保她的就只有紀老太太一個人了。
可此時此刻,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正躺在病牀上,不省人事……
“你還有臉過來?”凌知涵嫌惡又憤怒,“趕緊滾,別讓我再踹你出去!”
姜蔓蔓登時瑟縮了一下。
那一巴掌打的極狠,臉上的血印高高腫起,她仍在心悸後怕。
但她死死咬緊牙關,爬過來抱住了紀南城的腿,痛哭流涕的哀求,“南城,看在我照顧奶奶多年的份上,你放過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以後一定盡心盡力伺候奶奶,再也不肖想其他事了……”
紀南城對她也是恨極了,毫不留情的一腳踹開。
“奶奶是被你氣成這樣的,你沒資格留下,這一切的後果是你咎由自取!還有,你對不起的是姜書妍,求我沒用。”
姜蔓蔓趴在地上,頭髮散亂的披着,一時又疼又恨。
她狠狠掐了下大腿,眼淚直流,碰到臉上的傷,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疼得快要暈過去,不過還是爬了過來,跪在地上求姜書妍。
“姐姐,我錯了,我願意贖罪,求你別讓南城趕我走好不好?爸媽都進去了,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會活不下去的……”
姜蔓蔓卑微極了,哪還有一早來參加訂婚宴時趾高氣昂的態度。
從高臺跌落,摔得她五臟六腑俱碎。
姜書妍蹲下身,狠狠捏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都帶着咬牙切齒的血腥味兒,“認個錯就能一筆勾銷?我要你以命償命!”
姜蔓蔓雙眼倏地瞪大,眼裏滿是驚恐,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你不能這樣對我……”
姜書妍已經不耐煩的站起身,冷冷道,“很快,你就能和你爸媽團聚了。”
“不!”
姜蔓蔓慘叫一聲,忽然轉頭看向紀南城,語出驚人,“南城,我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你不能扔下我不管!”
姜書妍還以爲自己聽錯了,震驚的腦子嗡嗡直響,手心一片冰涼。
她,懷孕了?
什麼時候的事?
紀南城懵了兩秒鐘後,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從你七年前帶着孩子上門到現在,我從來沒碰過你,你找死是不是?”
“是真的!”姜蔓蔓哭道,“前段時間奶奶讓你在老宅住下,給你下了藥,然後那天晚上我們就……她想撮合我們倆,所以想了這麼個辦法,南城,你再怎麼狠心,也不能扔下自己的親骨肉不管啊……”
在她哭訴緣由的時候,醫生被保鏢帶了過來,戰戰兢兢道,“姜蔓蔓小姐她……確實懷孕了,才一個月,情況還有些不穩定……”
紀南城咬牙切齒道,“不可能!”
姜書妍早已呆若木雞。
一股冷意從腳底竄上心頭,凍得全身毫無知覺,然後又化爲了滔天怒火,幾乎要在她心口炸開。
她以爲自己已經對紀南城死心了,可聽到姜蔓蔓真的懷孕的那一刻,還是氣到渾身發抖。
才一個月,也就是她流產的那一陣,紀南城幡然悔悟,說愛她,說要彌補她,結果轉頭就和別的女人滾了牀單?
那個女人還是殺害她母親的兇手!
紀南城,怎麼能如此騙她?
姜書妍眼前一陣陣發黑,險些站不穩。
紀南城眼疾手快扶住她,顫聲道,“阿妍,你別信她,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你別碰我。”
姜書妍聲音嘶啞,眼裏不自覺地就帶上了淚,“反正我們已經互不相欠了,你以後要和誰在一起,都和我沒關係,但是姜蔓蔓,她害死了我母親,我絕不會放過她的!”
言外之意,他如果因爲孩子要護着姜蔓蔓,她也會全力以赴報仇雪恨。
她已經不信他了,把他和姜蔓蔓歸爲了一類。
紀南城此時此刻,才切身體會到了那股不被相信的痛苦滋味。
當時她在酒店,被他誤會和邵嘉鳴在一起,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也是這樣的絕望吧?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卑微又無助,“阿妍,我真的沒有……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不用了。”姜書妍深吸一口氣,緩緩擠出一個平靜的笑,“我們已經沒關係了,我不稀罕真相。”
說完,她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直到出了醫院大門,沐浴在陽光底下,姜書妍才感覺自己從那股窒息感中活了過來。
她已經和紀南城沒關係了。
就算姜蔓蔓有了他的孩子,她也不該傷心憤怒。
姜書妍一遍遍告誡自己,來到路邊後,準備打車回去,突然聽到有人喊了她一聲。
“阿妍。”
她猛地回神,偏頭看去,而後愣住,“二叔?”
一輛黑色豪車的後座上,沈和旭朝她輕輕一笑,“上來吧,你今天可出盡了風頭,待會被認出來,就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