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除了紮根兒在此開這家小麪店外,也沒做過別的什麼牛掰事,沒見過什麼大場面,更不認識什麼大人物。
生活結構簡單無比的他這會兒突然聽說有個大老闆要找他幫忙,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一點緊張,還在想到底要怎樣和人交流,纔是正確的。畢竟萬一一個沒搞好,把人給得罪了,那他的小麪館兒,可能就要招一堆飛來橫禍了。
好在結果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蕭成樹看起來並沒什麼大老闆的架子。不僅如此,他還把姿態放得很低,一上來就跟他握手打招呼。
見對方竟然比日常見到的許多普通人還要禮貌和善好相處,他心裏那點緊張很快就煙消雲散了。同時,他還挺好奇這麼個大老闆來找自己是要幹嘛的。
先前管祕書和自己聊了沒聊幾句,他就忙起來了,所以沒怎麼交流,也不是很清楚這大老闆究竟是要詳細問些什麼。
“我姓劉,你叫我老劉就行了,”麪店老闆笑呵呵的一把握住了蕭成樹的手,重新變自如了的他,萬分熱情地自我介紹道,“我在這裏開面館也有小十年了,這片區的人都是我老顧客,有什麼問題你問我,我保準知道。”
此外,雖說這話聽上去好像很絕對的樣子,但倒也真不是他在吹牛。
他從小就是在這條街上長大的,後來成家立業了,又盤下了這家小麪館,開始做起了生意,由於手藝不錯,性格又好,沒事就愛跟顧客嘮嗑,這附近的人都愛上他家來吃麪。
而且,他還有個特長,對人的長相那是過目不忘,只要是來他這裏喫過一次飯的人,他都能記住,靠着這個天賦,老劉的小生意是越做越紅火。
蕭成樹作爲一個父親,雖然比誰都能希望能夠快點兒找到小女兒失蹤的線索,但也深知這事兒過去太多年,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但在看到老劉對自己的記憶那麼有自信後,他心裏自然而然的就鬆了一口氣。甚至在想,這次是不是真的可以找到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說了幾句後,就在店裏找了張桌子坐下,倒了兩杯茶水,接着方纔的話題聊開了。
蕭成樹拿着茶杯,頓了下,擡頭望向他:“劉老闆,之前我祕書到你這兒來吃麪,聽你說過件事兒,大概六七年前,有個穿綠色衣服的奶娃娃,跟着一個男人來這吃麪,你還有印象沒?”
老劉愣了一下。這不是之前祕書問過的那個,差不多的問題麼?
“有啊,怎麼沒有了,”隨後,老劉一拍大腿,就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要不是上次電視上放人販子的事,我還真把這個事兒忘記了,那個男的啊,看着就不像是娃娃的親爹。”
蕭成樹一聽到那個小孩的事情,心就揪緊了,問道:“怎麼說?”
“那天他們到我這裏來吃麪,小娃娃一直哭,鬧着要走,那個男的哄她的時候一直說,別哭了,等會你媽就過來接你了,說得急了,還直接上手捂孩子的嘴,叫她別哭了,”老劉長嘆一口氣,“當時我沒反應過來,後來越想越覺得奇怪,哪有人這樣哄孩子的?”
蕭成樹連連點頭:“劉老闆,你還記得那小孩長什麼模樣嗎?我家小孩失蹤的時候,穿的就是一件綠衣服。”
老劉懵了下,點頭。
皺皺眉頭,隨後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事,頓時定定地看着蕭成樹,大驚失色道:“該不會這小孩就是你家的,被那男的拐走了吧?”
蕭成樹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了幾分沉重:“我就是這樣覺得的,所以才特意過來問你,劉老闆,我女兒失蹤後,我真是想了無數辦法去找她,但就是一點信兒都沒有,我現在真是走投無路了啊……”
他本來就這樣想過。丟了女兒的人一般都會這樣想,比起“女兒是不是落入了什麼變態手中,被殺害”這樣的可能性,當爹媽的一般都更情願往“是不是被拐賣了”這個方向去想。
被拐至少意味着孩子可能還活着。那天聽到管祕書的消息後,他就更加篤定了。
蕭成樹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猜測得很對,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老劉,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句話。
老劉也有親人,深知攤上那樣的事情有多折磨人,也很想要幫一幫這個可憐的親。於是他點點頭,仔細地回憶起了關於那天的一點一滴。
“這件事有些年頭了,我也就見過她一次。那個人具體的相貌,我是想不起來了,不過啊,那娃娃的臉上有一塊胎記。”老劉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眼睛下方到鼻樑之間的地方。
“胎記?”蕭成樹跟着點了下自己臉上那個同樣的位置,不可思議,“臉上?”
“對。”老劉點頭,非常肯定。
蕭成樹抿緊了嘴脣,五味雜陳。在聽到老劉說那娃娃的臉上有胎記時,蕭成樹的情緒一下子就被拉低了些許,心裏方纔緩緩升起的那一小束希望之光,也終於開始慢慢的熄滅了。
胎記……蕭羽確實是有胎記的。
但問題是,蕭羽的那胎記,根本就不是長在臉上的。
眨眼間,一些由往事所組成的記憶片段,便交織在一起,魚涌而入了他的腦海。
蕭成樹想起了很多他們一家人相處的事。他記得小孩子剛出生不久,護士把小女兒交到他們面前時,蕭逸是那麼的驚喜,轉頭便向他們大聲喊道:“爸爸!妹妹的胎記跟我一模一樣!”
蕭成樹當時連忙把孩子抱過來看了看,只見襁褓之中的小女兒腳踝上有一塊小小的胎記,顏色很淺,但形狀跟兒子身上的非常相似。
當時,他還在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真的上天註定的兄妹倆,怎麼拆都拆不開的。
可是誰知道,沒過幾年,蕭羽就丟了。緊跟其後,夫人鬱結於心,很快辭世,而他的兒子蕭逸,也從此恨上了他這個做爸爸的,怎麼說都不聽,叛逆得不行,就一心想着要跟他作對。
蕭成樹一想到這些事就感覺快不行了,心裏堵得特別慌,忍不住地長長嘆了一口氣。
但,像是在期待着會發生什麼奇蹟一樣,他還是十分不死心的繼續問了一句:“真是在臉上的?”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問廢話。
老劉肯定地點頭:“是啊,那娃娃的胎記跟我妹妹一樣,都是長在臉上的,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確定是胎記?會不會是糊上了什麼髒東西?”蕭成樹繼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