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稻草人裁判的視線突然凝聚到趙止行的臉上:“說真的,先生,你的臉很適合我,衷心地希望你能死在這一局。我發誓,到時候一定會完整地剝下你的面孔。”
面對這種恐嚇性的語言,趙止行友好地回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是我的榮幸。”
稻草人陰險惡毒的品行在任何一個遊戲中都受到了玩家的鄙夷的排斥,第一次得到這麼悅耳的回覆,它笑得眼珠子都抖落下來:“我很欣賞您,先生。”
“而且據我所知,您和他們都不一樣。”
無視其他人探究的眼神,趙止行禮貌頷首:“事實的確如此,但我希望你能爲我保守好這個祕密。”
“哦,當然了先生,這是我該做的。”
“別聊了!先讓它給我們講清楚遊戲規則!”殺豬佬衝着趙止行發脾氣,雖然開啓話題的是稻草人裁判,但他選擇了更好欺負的那一個。
稻草人陰惻惻的目光落在殺豬佬身上,在場的所有玩家都相信,如果沒有規則的限制,殺豬佬的某一部分可能已經被組裝在稻草人身上了。
興許是惹惱了裁判,稻草人隨意地進行遊戲簡介:
【畫出的畫像即可驗證通關遊戲。】
【那麼,預祝各位遊戲順利。】
說完,它僅剩的一隻眼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趙止行,隨即便消失不見。
“遊戲名稱叫,但是我們剛剛從密林中出來並沒有看到任何人煙,我們現在要去尋找村落嗎?”張河站在較高的一個岩石上四處張望。
“我建議今晚還是原地休息。天色太暗了恐怕不安全,這個地方是水流的最上游,林被比較稀疏,如果有危險能夠第一時間發現。”趙止行建議。
孫老師點點頭:“我這把老骨頭也折騰不動了。”
殺豬佬冷哼一聲看向四人:“老弱病殘都聚齊了,還他媽的玩什麼遊戲。”
但是讓他一人去尋找線索,愈發昏暗的天色也讓他有點猶豫。白天在這茂密的森林中都辨別不了方向,晚上進入只有被困死這一個結局。
衆人找了塊乾燥的地方,又找了厚厚的幹葉子鋪在身下當牀墊,輪流放哨。
殺豬佬直接下達任務:“瘸子第一個,那女的第二個,老頭第三個,高中生第四個,我第五個。”
這點小事,衆人並不想和他起什麼衝突,都同意了這個排序。
只有林紓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叫那女的?”
趙止行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頭:“先休息吧,等我喊你。”
幾個人剛剛躺下,天色大暗,密林裏透出詭異的氣息,衆人都隱隱覺得不安。
溪水泠泠。
玩家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只有趙止行一人靠在巖壁上,謹慎地觀察附近的情況。
“睡不着?”他按住在自己假肢上作亂的小手。
林紓滾到他身邊,貼着他輕聲說:“我總覺得不對勁。”
“是不對勁,你聽聲音。”
“溪水聲,怎麼了?”
“就是溪水聲纔不對勁。這個林子太靜了,今天張河用了那個道具,沒有驚起一隻鳥雀。所有人在林中穿行的時候,也沒有遇到任何野獸,甚至我們睡的乾草堆裏也沒有一隻蚊蟲,發現了嗎?這片樹林裏沒有活物。”
“除了這條小溪。沒有高低落差卻一路往前,所有分支都向同一個方向流過去,反而像個活物。”
“我好害怕呀。”林紓聽完一愣,埋到趙止行懷裏。
林紓滿臉壞心思:她在話本子裏瞧過,這叫色/誘。
趙止行拉住林紓的手腕:“想要我的道具?”
林紓眼看着就要摸到她盯了半天突起的口袋卻被攔住,神色自若地把手腕抽回來:“哪有,不要把我說得像個壞人嘛。”嬌滴滴地說完,又在乾草堆上滾回自己的位置。
趙止行在夜色中緩緩勾起嘴角:要論色/誘的話,小姑娘的技巧真不怎麼樣。
但是大家不都是爲了活下去?
他不怪小姑娘,希望小姑娘以後也不要怪他。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身後的道具,看來還得多攢點積分,買一個存儲型的技能,不然他身上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被面前這個壞心眼的小姑娘搜刮乾淨。
不過,那些人爲了讓遊戲吸引視線,真是推出了不少新東西。
遊戲之外——
一個小胖墩按照查找到的定位打開全息投影,隨即驚呼:“趙元,你哥哥真的在裏面!”
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憋紅了臉:“不許跟我提他!他是人類的叛徒!”
“可是,你哥哥的腿在流血欸。”投影的視角十分清晰,金屬色的假肢上還有未乾的血跡。
“他和那些噁心的老鼠一樣,配不上新世界!”
小胖墩發現惹惱了小夥伴,趕緊上去討好地拉住他:“別生氣了趙元,我們一起來看看他們垂死掙扎吧。”
不知小胖墩的哪個詞又點燃了趙元,他尖利地大喊:“閉嘴!”
遊戲裏,林紓很快頂替了趙止行的位置,閒着沒事,她稍稍遠離衆人,以樹枝爲刀,修煉着忘靈刀法。
目光一凝,樹枝脫手而出,似乎捅進了什麼東西里。
林紓走進一看,樹枝孤零零地落在地上,好像剛在窺探的視線是什麼幻覺,林紓不以爲意地繼續修煉。
一夜無事。
黎明,殺豬佬惡劣地踢醒他們:“趕緊起來去找村子。”
“不用找哦。”林紓睡眼惺忪地爬起來,順手拿起身旁的樹枝,“昨晚有人盯了我們一晚上呢。”
只見樹枝的末端沾染着紅黑色的某種液體,和這些樹木中流出的汁液顏色一模一樣。
“我猜他們很快就會來找我們。”林紓隨意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值得信任。
“你說有人就有人——”
“您各位好。”殺豬佬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了,他驚疑地轉頭看向來人。
只見這人穿着三四十年代的麻布衣服,看起來和衆人格格不入。非要說給人什麼感覺吧,趙止行扶着巖壁站起來:這人像剛從棺材裏爬出來。
渾身的腐朽與死氣。
對這個打扮,其他人並沒有什麼異議,畢竟他們玩家隊伍裏還有個穿古裝背大刀的呢。穿衣自由不是?
“剛剛我來林子裏採藥,正好發現各位。你們是來這裏做什麼的?”
孫老師走上去回話:“你好,我們是城裏畫協的,聽人說這裏景色不錯,所以想過來寫生的。”孫老師舉起遊戲剛開始時刷出的畫具。
“哎呀,那你們睡在野外怎麼行啊!”這個村民一臉爲他們着想的樣子,“不如請各位來我們村子休息。每年都有遊客被這裏的景色吸引過來,基本上都住在我們村子裏。各位放心,我們村的村民都很熱情好客的。”
“那就多謝了。”衆人收拾行李跟上村民。
這個村民幾乎已經把有詐寫在臉上了,但是他們爲了線索只能跟上去。
林間的樹根盤桓,岩石陡峭,路極其難走。這個村民看起來對路況十分熟悉,在前面走得很快,玩家們艱難地跟上。
落在最後的卻不是已經上了年紀的孫老師,而是趙止行。
這是衆人第一次看見他走路,發現他走起來左腿有些跛,假肢和膝蓋連接的地方已經滲透出些許血跡。
殺豬佬發出不屑的嘲笑。
趙止行並沒有說什麼,一直緊緊跟上大部隊。
林紓見此情況,故意留到隊伍的最後,靠近趙止行:“止行哥哥~我來扶你。”林紓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摟着後腰。
“謝謝小林妹妹。”趙止行隨手把插在後腰的道具放到胸前的口袋裏。
……可惡!
林紓一臉鬱結。
而趙止行也毫不客氣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林紓身上。儘管如此,遇到什麼坑洞時,趙止行發覺自己幾乎不用廢什麼力氣就被帶着跳過去了。
趙止行低頭看着林紓臉不紅氣不喘的小模樣,輕輕地笑了一下。
笑毛呀?林紓聽到聲音,滿心的憤怒。
可惡!可惡!偷雞不成蝕把米!
所以當帶路的古里古怪的村民剛說前面就是村落的時候,林紓一把把趙止行扔在地上。
按她的力道,趙止行明明應該是後背着地,但他偏偏屈膝落地,關節處的鮮血順着褲管蜿蜒而下。
其餘玩家看向林紓,一臉的不贊同。
我冤枉!林紓心裏委屈。
“我沒事。”趙止行寬容大度地笑了笑。
哇!這個人心眼真多,比我還適合魔教欸!林紓的一張小臉氣得鼓起來。
如果她經歷了現代社會,一定會指着正在說“大家不要怪小林妹妹,她不是故意的”的男人罵一句綠茶。
趙止行被張河扶起來,捏了捏林紓因爲憤怒委屈鼓起來的小臉:
“不用覺得愧疚。”
我一點也不覺得愧疚好嗎?!要不是爲了門派,我就用你的血餵飽我的刀!林紓在心中怒吼。
遊戲外——
小胖墩目瞪口呆:“哇噻趙元,你哥哥不僅不認錯,還在遊戲裏撩妹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