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帶鍘公主 >第4章 利益同盟
    金鑾殿內,女帝姬瞾已等候多時。

    先帝年五十終,成帝六十終,具算不上長壽。

    姬瞾年已三十三,就算按祖父的壽命,人生已經走了一半,並且已經不打算再生育,也就是說,她大概率只有阿幺、月奴兩個孩子,他們絕不能出現意外。

    閔清洙灌了一杯茶,纔有心力說今日之事,只隱去了姬羲元最後的大逆不道之語。

    姬燨比起閔清洙還要更瞭解姬羲元一些,隱約知道下午之事,因而頗感欣慰道:“阿幺確實有靈性,是個能擔大任的。”

    閔清洙放下茶碗,起身褪下帶有水痕的外衣,藉着更衣未曾表態。

    讓他來說,如果月奴能挑大樑最好,這世道終究於女子不公,阿幺若是繼位未免太辛苦。不過姬燨對此類言論不屑,閔清洙也不會說出來徒惹得姬燨不快。

    姬燨放下心來再批了一個時辰奏章,再沐浴更衣完畢已是酉時末,算着時間姬羲元差不多也該醒了。晚膳末,點了桌上的魚羹道:“今日魚羹滋味甚美,賜諸阿幺、月奴各一道。阿幺處的,由錢玉去送。”想起長住宮中的兩個妹妹家的女兒,“阿姝與阿嫺處也不要落下。”

    “喏。”

    錢玉是聖人身邊最長久的女官,隨駕十五年,辯慧善屬文,明習吏事,現掌宮中詔命,有內相之稱。

    御前紅人奉命單獨出入宮廷自然是引人注意的,但進了丹陽閣地界,就見怪不怪了。自先帝起,丹陽閣的公主殿下一直聖眷濃厚,連小皇子也不能與之爭輝。

    錢玉打開食盒,將魚羹擺放齊整,用乾淨碗勺試喫一塊確認無問題,重新合上餐蓋。誰過了手,就得擔責,這是慣常的規矩。

    姬羲元果然已經起身漱口準備用膳,見了魚羹和人,笑道:“錢尚宮來得巧。我正有一物勞煩尚宮爲我轉交阿孃。”將巴掌大的木盒遞給錢玉。

    “殿下客氣,具是聖人明思,料得殿下此時該起了。臣不敢居功。”錢玉從袖兜裏取出折了兩折的白絹置於案角,“還有聖人親筆手書一封,請殿下觀。”

    能隨意送來的定然未寫要緊事,姬羲元也不避開人,雙手一攤,三個俊逸的大字:“不悔否”。

    姬羲元讓春嫗替自己拿來先前未能製成的白帕子,刺啦扯成兩片。題筆回覆:“此緞已裁,再不能復。”

    那血點子幹成硬硬的深紅的一點,着實不大好看。解了腰間荷包,掏去裏面香料,將帕子折了三折塞進荷包遞給錢玉。

    洗手舀了一碗魚羹,乳白色的湯汁與鮮嫩得入口即化的魚肉,着實鮮美,“再勞煩尚宮爲我轉告一聲,此羹再好不過,謝過阿孃記掛。”

    “分內之事,殿下客氣。”錢玉等姬羲元用完一碗魚羹,才攜物覆命。

    收到了回覆,姬瞾展開看了,笑問錢玉:“你說朕的大公主該選個什麼樣的駙馬纔好?”

    錢玉收拾已經批改好的奏疏,回想起曾經姬羲元年幼時的童言,答:“臣以爲當順從殿下心意,擇一絕世美人。”

    女帝大悅,“好啊,那就給她一個絕世美人。”

    神龍殿燈火明至三更才熄。

    第二日晨,女帝連下三旨,加封大公主姬羲元爲長善公主,賜婚清河縣主長子謝川,並賜下女帝潛邸曜儀公主府改名長善公主府賜於姬羲元。

    對婚事的選擇姬羲元與女帝早有默契,恭恭敬敬接旨後派人去謝家送禮。

    按照禮儀,無論謝氏一家子應該在第二日趕早入宮謝恩。若是按照慣例,大都是主母攜女見皇后、家主攜子見皇帝。女帝登基以來就改爲皇帝一同接待,不過清河縣主是女帝堂姊妹平日見面次數並不少,再加上清河縣主身子骨一向不康泰,女帝免了虛禮。

    因此,負責傳召的錢玉只請了謝川入太極宮一敘。

    謝川被帶領着路過太液池時,心中已經有感。無論是面見陛下還是皇夫,似乎都不該向北面如此深入。

    因此謝川遠遠望見假山上亭中坐着的少女也不意外,他們總是常見的。畢竟憑姬氏微薄的幾支血脈來算,兩人雖然已經出了三族,但還是親戚。

    一直有傳聞說,姬氏如今血脈單薄是天數已盡,尤其是幾個遠支老親王的孩子也多半夭折,偶爾有活下來的也是病弱。

    流言蜚語不可信,但清河縣主身體在生產後變得極爲糟糕。恭王夫婦的其他子嗣一個也沒能活着長大,滿心記掛長女。

    不出意外的話,謝川也是恭王府未來的繼承人。

    清河縣主出嫁時家裏還有一弟一妹,恭王也就不曾對外孫姓氏有所要求,誰能想到這些孩子最終都病沒了。恭王府絕嗣近在眼前,女帝曾與清河縣主笑談,預備使姬羲元與謝川的孩子姓姬,即使不承恭親王爵,日後起碼也會有王爵。這大概也是陛下會爲兩人指婚的原因之一。

    封賜國姓是榮耀,但對傳承千載的世族來說並不稀罕。不過在皇權越發興盛的當今,謝氏子弟衆多也不會爲了一個謝川硬抗。面上雖然高興,私底下指不定怎麼罵娘。

    就謝川來看,這段婚姻無論結果如何,他的未來最好不過下一個閔清洙。

    夫妻一體,必有主次。如果姬羲元要進一步,謝川就必須像閔清洙一樣退居二線。早年時閔清洙也曾馳騁疆場,人稱一句少年將才。現在的閔清洙大半的力氣怕是都耗在繁華的皇城中了。

    有得有失,只能兀自思量。

    婚事是多方配合下共同促成的,謝川並沒有打破它的打算。

    他上前行禮:“臣謝川請殿下安。”

    在大周。如果不是直屬官吏是不會稱臣的。文武百官會對皇帝稱臣,但東宮屬官只對皇儲稱臣,各府官也是如此。“稱臣”是將身份擺明:二人以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

    姬羲元頗爲高興,客氣道:“表兄免禮。”拿過茶壺爲之斟茶。

    謝川順意入座。

    錢玉已覆命去,放眼望去並無第三人。

    姬羲元放下手中玉壺,“表兄與我相熟十載,對彼此都算是瞭解。我也不與表兄客套,便直說了。”

    謝川捧茶莞爾,“既然已是多年交情了,殿下何須一問。”

    七歲之後,一年未必見得了三面,實在是很有水分的交情。

    “聽阿姝說表兄才華不凡,有百聞百曉之名。阿姝內斂,便是夸人也留三分餘地,既然能認同這句話,顯然表兄之才,可堪冠絕。”

    姬姝本爲清河縣主幼女,女帝早年嫌子嗣單薄,將清河縣主與溫長公主之女過繼名下,賜國姓。因此,姬姝與謝川是實打實的親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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