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手裏的蒲公英洋洋灑灑的在草地上緩緩飄落,魁北克的秋天就連夕陽都彷彿一直多情的,溫柔的籠罩着身穿校服的少女,爲她鍍上一層聖潔的光暈,她靜靜的站立在柔軟的草坪上,望着不遠處安靜坐着看書的男人。

    一席灰色風衣包裹住了他,瘦削的背影彷彿孤單又燦爛,只是看着心裏就會爬上細細密密的情緒。

    “找到了。”少女稚嫩的眉眼間流露出的感情變得複雜起來,懷念、思念、愛意,以及深埋眼底的痛楚,遠遠不應該存在在她這個年紀的情緒圍繞在周身,似乎讓她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蒲公英似風般劃過男人的面頰,原本低頭看書的男人似有所感的回頭,眼眸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看着緩緩走來的少女,他不自覺的合書起身回望,對視間兩人都已不自知的紅了眼眶。

    少女輕輕牽起脣角想要微笑,卻被心裏酸澀甜蜜的情緒衝的無法剋制“大叔,你知道我是誰吧?”帶着一點哭腔的聲音響起,強忍眼淚的少女在夕陽下像易碎的琉璃,眉眼柔軟,鼻頭泛着紅暈,在眼眶搖搖欲墜的淚滴像是水晶閃着細碎的光芒,如幻夢般。

    眼前的男人靜靜地看着她,眼裏是訴說不盡的溫柔與愛意,彷彿一直這樣冷靜自持,但同樣溼潤的眼眶早已出賣了他。

    “是我最初,也是最後的,鬼怪新娘。”磁性的聲音有些顫抖,男人的情緒到最後幾乎是不做掩飾的外露,明明是笑着的臉上卻顯得憂鬱又深情。

    少女聽到回答後終於開懷的笑了,笑容像是初晨的陽光,沒有陰霾,黑曜石般的眸子像被水洗過一樣透徹,在眼眶打轉的淚滴也順着臉頰滑落,爲本就美麗的臉龐添了一分破碎的美感。

    兩人安靜的對望,整個世界彷彿瞬間只剩下彼此,再容不下別人,耳邊是魁北克的海浪聲,落日也馬上要沒過地平線,身後遠處的街道亮起的燈光透着讓人心安的感覺。

    “咔!”的一聲響起,畫面定格在這一刻,導演坐在監視器後的臉興致勃勃的,現場悲傷又悽美的氛圍頓時煙消雲散,林幼溪擦了擦眼眶裏未落下的淚,想要給面前的孔劉一個笑臉,但因爲還在戲裏,眼淚反而越擦越多了起來,內心的感情因爲受到了角色影響有些憋悶。

    孔劉上前拍了拍林幼溪的背,動作輕柔又緩和,是剋制的紳士風度,他很看好這個後輩,剛剛林幼溪眼神裏流露出的感情複雜到讓他都覺得有點心驚,自己只不過是提點了兩句,她居然演繹的這樣完美,簡直是…天賦般的演技。

    林幼溪晃了晃神,反應過來以後緊跟着齣戲了,兩人走到監視器前檢查着剛剛的畫面,導演的聲音裏帶着滿意的誇讚“這條過了!完全是完美啊!明明是第一場戲卻能這麼有感情,真的很了不起呢我們孔劉和幼溪。”

    林幼溪謙虛的迴應導演的誇讚,臉上是靦腆的笑,身上還帶着屬於池恩倬的學生氣,在劇組即使沒有戲份,林幼溪也會維持自己在角色裏的狀態,爲了讓自己隨時隨地都可以入戲,也可以更好的揣摩角色。

    孔劉也面色如常的跟導演寒暄,脫離了角色的他周身有一種溫和但又疏離的磁場,看上去不好接近的樣子。

    導演又看了看畫面,確保沒有什麼地方出錯“一會再補幾個特寫鏡頭就好了,你們去稍微補一下妝。”說着就匆忙的去準備了起來。

    等候拍攝的時間裏,林幼溪坐在椅子上拿着劇本有些昏昏欲睡,孔劉在她面前放了杯咖啡也跟着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因爲魁北克跟韓國的時差關係,初來乍到的孔劉跟林幼溪基本上是每天咖啡不離手。

    看着手邊的咖啡林幼溪腦袋點點的道謝。

    “謝謝前輩。”綿軟的音調無意識的拖長了些,看得出是困極了。

    以往如杏般的眸子此刻都要眯起來了,還小小的打了個哈欠,孔劉看着眼前快要睡着的林幼溪還不忘道謝,不由得覺得好笑,但還是忍住了,只是悄悄勾了勾脣角。

    他跟幼溪之前並不熟,雖然都是演員,因爲涉獵類型不同,所以雖然彼此對對方都有認識,但這還是第一次合作。

    開機前的劇本交流會他們兩個纔開始真正有了交集,出於禮儀,孔劉跟林幼溪互相也加了聯絡方式,在工作上是前輩的孔劉私下裏也給了林幼溪很多幫助。

    他的演藝生涯太久,經驗太多,多到有時隨便一兩句話都可以給林幼溪豁然開朗的感覺。

    捧着咖啡打起精神似的吸了一大口,林幼溪馬上被冰涼的口感勸退,小臉瞬間皺了一下。

    韓國人這丟不掉的靈魂冰美式啊…

    身體不可控制的抖了抖,深秋的天氣已經有些冷了,一口冰咖啡下去林幼溪覺得自己好像在冬天,但不可置否的是,她確實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因爲咖啡冰的。

    但這咖啡是孔劉給的,總不好拂了前輩的面子,林幼溪眨眨眼,忍着寒意拿着劇本跟孔劉請教接下來的劇情,她的演技還很稚嫩,雖然已經有了一些家喻戶曉的作品,但是角色都跟她自身的一些特點貼合,與其說是演戲,不如說她是在演繹自己,雖然也有實力,但她並不想止步於此,更何況跟孔劉這樣的前輩請教的機會可不多。

    孔劉看着林幼溪微微顫抖的手,張了張嘴,看着眼前的她認真的模樣,最後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拍攝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今天主要爲了拍攝最後結局的畫面,但因爲在魁北克的劇本並不完整,有許多地方都要演員自己摸索,所以孔劉跟林幼溪經常坐同一輛保姆車回酒店,有時會探討溝通劇情。

    剛上車孔劉就把外套脫下蓋在了林幼溪裸露在空氣裏的腿上,外套的長度都拖到了地上,孔劉好像絲毫也不在意這件外套價值多少,只簡單的說了句穿着吧,又轉頭讓司機把溫度調高了些,臉上不容拒絕的表情讓林幼溪乖乖的任他擺弄。

    因爲角色設定,她今天一直穿着校服裙子,深秋的風雖然算不上刺骨,但穿着裙子吹了一天腿還是有些僵直了,有送上門的外套爲什麼不要呢,林幼溪甜甜的道了聲謝,便心安理得的蓋着了。

    簡單的對了對明天要拍攝的戲份,林幼溪窩在座位上開始自己慢慢消化着劇情,車裏的氛圍一時間變回安靜,只剩下偶爾翻過篇頁的聲音。

    孔劉一時間竟有些不適應,開始無意識的沒話找話“上次說的綜藝已經決定好要去了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不是那麼愛說話的人,現在卻好像忍受不了一點沉默。

    “嗯,經紀人說裏面也有前輩,可能會學到不少東西,所以給我接下來了,還讓我要好好表現呢。”充滿活力的聲音響起,甜軟的聲線奇異般消解了孔劉淺淡的疲憊。

    “這樣來回跑的話,因爲時差會不會很累?沒關係嗎?”輕皺着的眉頭剛舒緩開,孔劉又想起了一個問題。

    在魁北克的戲份不多,roommate聽說也是個生活類綜藝,這幾天她已經有些適應了,所以並不擔心這個問題。

    林幼溪偏頭想着,髮絲也跟着從肩旁滑落,烏黑的髮絲垂落在瓷白的臉頰邊,孔劉的手下意識的動了動,又按捺了下來。

    “應該不會的,畢竟在飛機上也可以睡覺嘛,而且前輩應該比我累多了,前輩都沒說什麼,我也會努力學着前輩多成長一點的。”開朗的聲音裏含着熱情與朝氣,還有單純的仰慕。“再說李棟旭前輩也在呢。”

    恭維的話孔劉聽過太多,大多都是些人來人往的客套話,並不值得深究。但是眼前的小姑娘眨着一雙琉璃似的眸子,清澈的眼睛裏尋不見一絲別的情緒,好像只是爲了誇讚他,她是這樣想的,便就這樣說了,僅此而已。

    孔劉看着林幼溪,眼裏是說不清的情緒,她像是名利場上開出的一朵潔白無瑕的嬌縱玫瑰,似乎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完美的,彷彿沒有陰暗面,活的天真且自在。

    孔劉和林幼溪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也不覺得無聊,只要孔劉願意,他就會是最好的交際者,從不會讓氣氛冷掉,之前一直隱約存在在二人之間的尷尬氣氛消弭了不少。

    “謝謝前輩,那我先上去啦。”分別時林幼溪主動拿下外套遞給孔劉,想要轉身卻被孔劉叫住。

    “我並沒有你想的這麼好,但是,如果以後遇到什麼棘手的問題,可以問我。”孔劉看着林幼溪疑惑的臉笑了笑,接着說“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孔劉,我們還會在一起工作很長時間,一直叫前輩太生疏了。”

    彷彿跟想象裏的前輩不一樣,林幼溪有些驚訝的看着孔劉,初次見面時的孔劉像是有一張假面,雖然溫和,但總是是讓人覺得陌生,現在的孔劉像是主動脫下了那層假面,走出自己封鎖的世界,讓林幼溪有些受寵若驚。

    “啊嗯!孔劉…前輩。”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林幼溪有些歉意的看着孔劉。“可以先叫你孔劉前輩嗎?我總覺得直呼姓名…有些不太禮貌。”

    彷彿心裏想着什麼都會寫在臉上,看着林幼溪寫滿糾結的臉,就連眉毛都輕蹙着,好像在思考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孔劉頓時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就按照你想叫的叫吧,什麼都行。”

    等到那雙波光盈盈的黑色眸子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生平第一次,孔劉開始思考起一個問題。

    自己難道……太嚴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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