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和任真並肩而行。
任真忽然開口:“你剛纔看見高遠了嗎?”
“看見了。”
“每天中午都看不見他人影,晚上也不來參加補習課,整日裏看他渾渾噩噩的,這樣下去不太好。”任真是個善良的女孩,她和高遠曾在海邊見過,之前任真被冤枉的時候,也是高遠和穀雨做了時間證人。
所以見到高遠有點頹廢的樣子,難免有些關心。
“他不是渾渾噩噩,他是沒心思學習。”穀雨道:“摸底考試得0分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交白卷。那天開班會,我表叔見他爸爸,覺得挺溫文爾雅的,這樣人家的兒子,不應該這麼情緒低落,可能少年人遇到什麼天大的坎了吧?”
任真想起那天送餃子,在高遠家裏遇到的一幕,又想起兩人在門口長椅上的交談,覺得這個男孩一定有什麼傷心的往事。
“我覺得,我們應該動員他參加補課。”任真說道。
說完這話,她纔想起來,眼前這傢伙也沒參加補課。
“你說咱倆一起動員?”穀雨似乎也沒注意到這一點,沉吟道:“你倒是有菩薩心腸,能拉動他當然好,不過我不抱希望,我覺得還不如拉賈坤去參加補課呢。”
“賈坤和王放天天混一起,他哪有心思參加補課。”任真說道。
“那這樣吧,咱們比賽一下,你去說服高遠,我負責說服賈坤,誰先成功,誰就贏了,怎麼樣?”
“那我要是贏了,怎麼辦呢?”任真問道。
“你贏了,我報考你的學校,我贏了,等我去非洲,多給我寄賀卡,怎麼樣?”
“非洲”兩個字如一根針似的,讓任真心裏微微一疼,但是隨即眉毛一揚說道:“好,那就這樣說定了!”
“擊掌爲誓。”穀雨伸出右手。
“好!”任真伸出助手,兩人輕輕對掌,兩輛並排的自行車頓時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
第二天中午。
任真去了那間雜物室。
看着躺在運動墊上正在假寐的高遠,踢了他一腳道:“哎,那天謝謝你給我作證。晚上補課,去嗎?”
“補課?”高遠搖頭:“不去。”
“現在大家補完課,都一起喫東西,可開心了,你就跟我們一塊去唄。”
高遠搖頭:“你們開心不挺好的嗎?我也挺開心的,我不去。”
任真嘆了一口氣,發現這個任務似乎有點難。
不過轉念一想,難道穀雨拉賈坤補課簡單嗎?
賈坤能搭理他纔怪。
這麼想來,最多也就是一個平手啊。
想到至少不會輸,任真莫名又有點高興。
此時教室裏,賈坤正在和王放嬉鬧,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是穀雨。
“你幹嘛?”
“這是我的手機號。”穀雨遞給他一張紙條。
“手機號?”賈坤接過來看了一眼,就想隨手扔掉,不過想到對方是艾琳的表叔,也就收了心思:“你給我你手機號,想幹嘛?”
“哪有這麼多爲什麼?”穀雨看着他把紙條塞口袋裏了,笑着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你就用這個辦法?”任真站在後門,對剛坐下的穀雨道。
“我這叫放長線,釣大魚,或者說三天不鳴,一鳴驚人,搞定一個目標,其實只需要一瞬間。”
“呵呵。”任真搖搖頭,沒說什麼,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誰知道呢,”
“難道他想策反你,挑撥咱們兄弟感情?”
“放心,這伎倆太差了,放哥,我賈坤只會疼愛你。他的手機號我連存都不會存,更別說給他打電話了。”
“這還差不多。”
可惜賈坤的話說的太早了。
當天晚上八點鐘,他就給穀雨打電話了。
“喂,是穀雨嗎?”
“我是,你是賈坤?”穀雨坐在沙發上,開口道。
“對,你知道艾琳姐的消息嗎?”
“我知道,她現在有個機會,去上海那邊學美容,培訓結束後哈能在那裏的大店工作,這對於一個小城市打工的妹子來說,是一個上進的好機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你怎麼知道?”賈坤都快哭了。
他剛纔去找艾琳,結果美甲店的人說已經辭職去上海了,再問詳情,就都不知道了。
然後他給艾琳打電話,對方只是簡單說了這個情況,讓他好好學習,準備高考,便把電話掛了。
再打過去,那邊就關機了。
賈坤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坍塌了。
他從小被父母寄養在整天喝酒的表叔家,一直孤單的很,知道遇到艾琳姐。
艾琳姐很照顧他,很疼他。
把他當親人一樣疼。
經常一起喫夜宵。
從老家帶回好東西,會和他一起分享。
會陪他一起過生日,送自己盡心準備的禮物。
賈坤急性腸胃炎,艾琳不辭勞苦,大半夜的攙扶着他找三輪車拉着他去醫院,陪他輸液,還給他買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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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長了,賈坤便把艾琳視作最親的親人,比遠在天邊的父母還要親。
現在艾琳突然要去上海,事先沒給他說,事後也不見面,這讓賈坤都要崩潰了。
失魂落魄的他回到住處,躺在牀上流着淚給王放打電話,但王放正在打工,說了兩句就掛了。
賈坤心裏更難受了。
倒了這時候,他纔想起白天穀雨給他的手機號。
心裏一個激靈,趕緊打了過去。沒想到穀雨竟然知道,而且知道的比美甲店的姐姐們都知道的多。
“我怎麼知道?因爲我是你艾琳姐的表叔啊。她因爲這事諮詢過我,我是建議她去上海的,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啊。賈坤,你艾琳姐初中畢業,她想掙更多的錢,過更好的生活,就得抓住難得的機會,而你賈坤,該怎麼做,你知道嗎?”
“我要去上海,我要去找她!”賈坤幾乎要喊出來。
“行了行了,聲音小點,別這麼大聲,我聽得見。”穀雨把手機里耳朵遠一點,繼續道:“你想去上海,很好。那你來我這裏一趟,我來告訴你怎麼去上海,去上海哪裏找她。”
“好,我馬上去,你在哪裏?”賈坤急忙說道。
“我在富力萬麗酒店下的咖啡廳,我在這裏等你。”穀雨說完就掛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賈坤衝了進來,像一陣風似的,坐在穀雨對面,一邊喘着氣,一邊道:“請你告訴我。艾琳姐在哪裏,怎麼去找她?”
“急什麼,先喘勻氣,喝一口咖啡。我剛給你點的。”
“謝謝,我不喝,我只求你快點告訴我。”賈坤說話已經有了哭腔。
“那好吧。”穀雨嘆了一口氣,從身旁取出一個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