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說着這般溫柔，霓凰郡主不由得莞爾一笑。
“先生的消息倒也靈通，只是先生是譽王客卿，難道不應該提提譽王的功勞嗎？”
“呵呵。”穀雨淡淡一笑：“譽王已經得到最大功勞，郡主都大張旗鼓的登門拜謝了，何須再提。”
“呵呵，先生倒也直爽。”霓凰莞爾一笑，轉移話題道：“昨日進宮，陛下給我看了先生的策論，當真令人……”
她沉吟片刻，一時間找不到詞語評論，便唸誦出口：“《論人材》，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衆，患上之人不欲其衆；不患士之不爲，患上之人不使其爲也。夫材之用，國之棟樑也，得之則安以榮，失之則亡以辱。然上之人不欲其衆﹑不使其爲者，何也？是有三蔽焉……”
“聽陛下評論，說你是當仁不讓，勇於任事的宰輔之才，”霓凰郡主笑着看向穀雨：“可我有一事不明，先生久居淮北，爲何能做出‘小樓一夜聽春雨’，“東南形勝’這樣的詩詞？”
“郡主既然問了，那我便直直言相告，兩年前春日，我武功大成，仰天長嘯之餘，經脈中內功如長江滾滾而流，當即從淮州向南奔跑，一日一頁跑了一千里，在餘杭錢塘之地帶了三天，欣賞了杏花煙雨江南，吃了西湖魚湯，興盡之後，又花了一日夜跑回淮州。從此以後，我便喜歡上了這種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負手而立，傲然道：“每隔一個月，我便出門遠行，見過北地長城，登過嶽麓山巔，大好河山。當然也去過江左盟的地盤，老實說，麒麟才子儒皮法骨，以治國之術治理幫派，我便料到他終有一日肯定會來金陵攪動風雲，畢竟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梅長蘇也算當世英雄，自不會免俗。”
霓凰怔住了。
他想過穀雨既然文韜武略，應該不會僅僅是窩在淮州砍柴打獵的獵戶，但沒想到他之前與這番經歷。
一晝夜疾行一千里，汗血寶馬也比不過啊。
無論到哪裏都隱姓旁觀，一眼看出事情真相，這等銳利目光，亦是當世英才。
這等大氣魄，看世間萬物如掌上觀文之人，最令女兒家心折了。
相比之下，麒麟才子和他相比，似乎也略有不足。
更何況，他身上的那股清香，沁人脾胃，讓人無法離開。
當即說道：“那先生可曾去過雲南？”
穀雨搖頭：“雲南之地，我亦嚮往。只是距離壞話走兩千裏之內的大好河山，我尚未遊覽完，是以未曾去過，不能見郡主領軍殺伐，護衛邊疆英姿，實在是人生遺憾。”
“先生若是不嫌，日後我陪先生一起遊覽雲南，一起看蒼山洱海，如何？”
說着，一雙美目便直直的看向穀雨。
穀雨莞爾一笑，回視霓凰：“郡主之意，穀雨心知。自當不會辜負厚意。”
霓凰郡主一顆心頓時飄了起來，不由得抿嘴微笑。不過他是女中豪傑，小女兒姿態一閃而逝，隨即道：“既已知心，霓凰還有一事想請教先生。”
“郡主請問。”
“先生對譽王，如何評價？”
“那先生這麼看譽王，那爲何要做譽王客卿？”
“我來金陵，是譽王聘請。譽王簡拔我于山野之中，又待我如上賓，我自不能隨意背離。如無意外，我也不會和譽王爲敵，這一點郡主應當理解。”
“我自然理解。”霓凰郡主莞爾一笑：“只是先生目光銳利，一眼看出我與譽王立場不同，難道先生以爲，譽王日後必定大志得償？”
“呵呵，郡主試探我吧？在我看來，如無意外，日後必定是靖王登基稱帝，太子也好，譽王也好，終究只是做陪襯的。”
“什麼，靖王？”霓凰大喫一驚：“靖王脾氣執拗，不被陛下所喜，一直待在軍中，於朝廷全無根基，如何做的皇帝？”
“雲南穆家盤踞天南，在朝中也沒有什麼知交，那爲什麼皇帝這麼看重你，小王爺一繼承王位，便急不可待爲的爲你擇婿？”
霓凰不假思索答道：“我穆家世代坐鎮雲南爲國守衛邊疆，與南楚多有交戰，麾下部隊都是精銳，陛下自然看重……先生的意思是，靖王有軍隊？”
“是啊，天子唯兵強馬壯者爲之而。靖王在軍中多年，麾下將領無數，一旦到了那日，直接率兵進京，自有武將開門，文臣擁戴，大儒爲之辯經，說不定太學生們會高呼，尊貴的皇帝陛下駕臨最忠誠於他的金陵。”
霓凰頓時呆滯了。
半響才反應過來。
天啦擼，我和穀雨都討論什麼話題啊。
這等話題是能在院子裏邊走邊談的嗎？
頓時道：“先生爲何和我說這些？難道不怕……”
“不怕。”穀雨看着霓凰：“郡主豪情，不遜於男兒，這一點我是信得過的。而且話出我口，入得你耳，別人自然不會知道。”
霓凰郡主深深施禮。
……
次日迎風樓下的郡主親自下場比武，完全沒有意外。
因爲穀雨文試第一，自然第一個出場。
再承讓郡主三招之後，穀雨以黑布遮住雙目，單身對敵，只防守，不進攻，讓霓凰全力出擊了一百多招，始終無法攻不進他的防守圈，最終霓凰躍出圈子，向穀雨拱手施禮：“谷先生文采武略，霓凰欽佩。”
看臺上的梁帝蕭選哈哈大笑：“好！好！好！霓凰，勝負已分，這件事你當如何？”
霓凰向皇帝施禮道：“霓凰既已答應陛下，自無反悔。”
“哈哈哈哈，好好好！”梁帝蕭選大小，一擺手，身邊的大太監高湛展開一張聖旨念起來。
聖旨寫的花團錦簇，但最關鍵的就一句話：“穀雨才華出衆，授從七品宣武尉，任禁軍懷化營翊麾校尉。”
唸完這道聖旨，高湛又拿出另一個聖旨，仰揚頓挫唸了一番，關鍵句也只有一句：“雲南王穆青之姐霓凰郡主，品貌上佳，賜婚穀雨，明年穀雨成婚。”
這“明年穀雨成婚”的穀雨，指的自然是二十四節氣的穀雨。
皇帝還玩這種文字遊戲。
“哈哈哈……”梁帝蕭選也覺得好笑，大笑中看向譽王：“景桓，谷卿才華出衆，朕甚爲喜歡，讓他在禁軍任職，你覺得如何？”